<p class="ql-block">证明自己杰出的最有力证据是能够自我克制--这句话多么有力也多么意味深长。怎么体会?我们做个接力吧,我的朋友们:</p><p class="ql-block">克制--情绪</p><p class="ql-block">克制--欲望</p><p class="ql-block">克制--强迫</p><p class="ql-block">克制--冲动</p><p class="ql-block">克制--权利</p><p class="ql-block">克制-----------</p><p class="ql-block">浏览17次</p><p class="ql-block">赞 评论 转发</p><p class="ql-block">西西里:</p><p class="ql-block">2009-12-30 9:57</p><p class="ql-block">先啥都不说,转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随随 回复 西西里 : 呲牙</p><p class="ql-block">随随:</p><p class="ql-block">2010-1-1 12:47</p><p class="ql-block">蒙田说:“不节制是享乐的瘟疫,节制不是它的负担,而是调味品”,它能使人品味快乐的“最优雅的甜蜜”.节制在有快乐时增加他的快乐,在没有快乐时代替快乐。所以他永远是、或者几乎永远是快乐的,活着是多么快乐啊!</p> <p class="ql-block">美德是可以培育的,我相信这一点,而且榜样有着比书本更大的作用。那么一本美德论著会有什么用处呢?它的用处也许在于:试图理解我们应该做什么,应该是什么或体验什么,这样至少在理智上,我们能够衡量和美德之间的距离。这件工作虽然微不足道并且做得很不够,却是必不可少的。哲学家们是小学生(只有智者才是大师),而小学生需要书本:所以当手头的</p><p class="ql-block">书使他们不能满足,或者不堪重负的时候,他们往往就写起书来。然而对于每个人来说,有什么书比一本道德论著更为迫切的呢?在道德之中,又有什么比美德更值得关注呢?和斯宾诺莎①一样,我不认为揭露坏事、邪恶、罪孽有什么用处。为什么总是指责、总是揭露呢?这是阴郁者的道德,是一种可悲的道德。至于善,它只存在于必然是数量众多的、超越了一切书本的善行之中,以及存在于同样不止一种但无疑不那么多的良好心态,即传统上所指的美德(这就是希腊语中aré tè一词的意义,拉丁文译为virtus),也就是优点之中。</p><p class="ql-block">一种美德是什么呢?这是一种起作用的,或者能够起作用的力量。正如一种植物或一种药物的功效②在于治疗,一把刀的功效是切割,或者一个人的美德是要使举止行为符合人道一样。这些来自希腊人的例子,非常清楚地说明了事物的本质:美德就是能力,而且是特有的能力。</p> <p class="ql-block">礼貌是首要的美德,或许也是一切美德之源。它同时也最贫乏、最肤浅、最有争议:它仅是一种美德吗?无论如何,是小小的美德,正如人们谈论有礼貌的夫人们一样。礼貌不在乎道德,道德也不在乎礼貌。一个彬彬有礼的纳粹分子,能使纳粹主义有什么改变?能使纳粹的恐怖有什么改变?当然是毫无改变,而礼貌的特征完全能用这个毫无改变来表示。纯形式的美德,礼仪式的美德,用以炫耀的美德!因此它是一种美德的表象,而且仅仅是表象。礼貌不是一种美德,也不可能代替任何一种美德。康德说,人们不可能从习惯的事情中推论出应该习惯的事情。而孩子在最初几年里正是不得不这样做,并且只有这样才成其为人的。此外,康德还</p><p class="ql-block">认为:“人只有通过教育才成其为人,他只是被教育造就的那个样子”,首先是教育“把兽性变成人性”。使用先于价值,服从先于尊重,模仿先于责任。因而礼貌(“它不是产生的”)先于道德(“它是不可能产生的”),后者只能逐渐形成,就像一种内心化的礼貌,摆脱了</p><p class="ql-block">一切表象和利益,完全集中在(礼貌所不需要的)意愿之中。但是,如果最初没有礼貌,这种道德怎么能够出现呢?文雅的举止先于并且导致善良的行为。道德犹如一种心灵的礼貌,一种自我约束的礼仪(即使它尤其是事关别人的),一种内心生活的礼节,一种我们责任的法规,一种最重要的仪式。</p><p class="ql-block">反过来说,礼貌好比一种身体的道德,一种行为的伦理、一种社会生活的法规,一种并不重要的仪式。是“纸币”,康德说,不过它总比没有强,而且取消它去用真正的金市,也同样是愚蠢之极。是“零钱”,他也这样说,它只是美德的表象,却能使美德变得可爱。若是没有这种表象和这种可爱,哪个孩子会变成有道德的人呢?因此道德——通过礼貌——从最底部开始,而且它也完全应该开始了.礼貌不是一种美德,而是(在成年人身上)是模仿美德的外表,</p><p class="ql-block">或者(在孩子们身上)是在为美德作准备,在这方面,随着年龄的增长,它即使不改变性质,至少也改变了意义。礼仪不是生活,礼貌不是道德,但又并非毫无意义。礼貌是为大事作准</p><p class="ql-block">备的小事。这是一种礼仪,不过没有上帝;是一种仪式,不过没有信仰;是一种礼节,不过没有君主。空洞的形式,正是由于这种空洞本身它才有价值。自负的礼貌、自视甚高的礼貌、自以为了不起的礼貌,是被形式愚弄的礼貌,由此它就违背了它规定的规则本身。礼貌是不够的,而自负则是不礼貌的。</p><p class="ql-block">礼貌不是一种美德而是一种素质,而且只是一种形式上的素质。</p> <p class="ql-block">忠诚~大自然是伟大的健忘者,也正因为如此它才是物质的。物质就是遗忘本身;只有精神才有记忆。因而像它有过第一句话那样,像它不断地有话那样,也是遗忘才会有最后一句话。现实是存在的第一句话,这个永恒的第一句话。它怎么会想说些什么呢?然而孩子王(时间)并不口吃:它不说话也不沉默,不虚构也不重复。易变,忘却,纯洁;一个孩子的王国!变化是不忠诚的,甚至连季节都是朝三暮四的。但是还有精神;但是还有记忆。影响很小,时间很短:这种脆弱性就是精神本身。它在人的心里必然要消失——然而由于它保留的回忆,精神却是生气勃勃的!精神是记忆,也许它只是记忆。思考,就是回忆他的想法:希望,就是回忆想要的东西。当然,并非只能思考同样的想法,也不是只能希望想要过的东西。但是一种没有记忆的虚构会是什么样子呢?一种没有记忆的决定又会如何呢?正如肉体是现在的现在一样,精神是过去的现在,具有现在这个词的双重意义:过去留给我们的,以及保留在我们身上的。这就是圣·奥古斯丁①所说的“过去的现在”,而这就是记忆。精神由此开始。忧虑的精神,忠诚的精神。忧虑是对未来的记忆,我们总是离不开它。过去已一去不返。未来使我们担忧、烦恼不已;它的虚无就是它的力量所在。相反,对于过去,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也没有什么可期.伊壁鸠鲁对此有一句格言: 在时间的风暴里,记忆是深深的港口……不过忘却是一个更安全的港口。如弗洛伊德所说,神经官能症患者为模糊的回忆所苦,差不多就应该靠忘却来维持精神的健康。诗人写道: “上帝提防人类忘记了遗忘!”而尼采也看清了生活和幸福是在哪一边:“正如动物所证实的那样,几乎没有记忆也可能生活,并且活得幸福,但是没有遗忘便不可能活下去。”记住这句话。?“卫生的”思想,既有它的力量也有它的局限。即使精神会是一种疾病,即使人性会是一种灾难,这种疾病、这种灾难都是我们的——因为它们就是我们,我们只有通过它们才存在。对于过去,不要打个落花流水。人的全部尊严在思想里;思想的全部尊严在记忆里。容易忘却的思想,这也许是思想,但是没有精神。容易忘却的欲望,这元疑是欲望,但是没有意志,没有心愿,没有灵魂。科学和动物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尽管并非全部动物(据说有一些是忠实的),也许并非全部科学都是如此。这没什么关系。人只是由于记忆才有精神,由于忠诚才有人性。人啊!不要忘了你的记忆!忠诚的精神,这就是精神本身。忠诚不是一种普通的价值,不是一种普通的美德,而是通过它和为了它才有价值和美德。没有正直者的忠诚,还会有什么正义?没有爱好和平的人的忠诚,还会有什么和平?没有自由思想者的忠诚,还会有什么自由?而没有诚实人的忠诚,真</p><p class="ql-block">实还会有什么价值呢?当然,它还会同样真实,然而是没有价值的真实,从中不可能产生任何美德。没有遗忘就没有健康,也许如此,但是没有忠诚就决无美德。卫生或道德。卫生和道德。因为问题不在于什么都不忘却,也不在于对随便什么都保持忠诚。仅有健康是不够的,圣洁也不能强加于人。 “问题不在于显得崇高,只要忠诚和严肃就够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忠诚是记忆的美德,而记忆本身也犹如美德一样。</p> <p class="ql-block">明智~礼貌是一切美德的起源;忠诚是它们的原则;明智则是它们的条件。它本身是不是一种美德?传统的回答是肯定的,首先需要解释的正是这一点。明智是古代和中世纪的四枢德之一 ,也许是被人们遗忘得最久的美德。对现代人来说,它不是属于道德,而是属于心理学,不是属于责任而是属于算计。康德已经不把它视为一种美德了,他解释说:这只是高明的或巧妙的自爱,当然无可指责,但是没有道德价值,也没有其他作用,即使有也只是假定的。关心自己的健康是明智的,可是谁能把它看成是一种价值呢?明智会带来过多的好处,以至不能算是道德;责任过于绝对,不能算是明智。不过这里康德的观点是否最现代、最正确,都是无法肯定的。没有明智,其他一切美德只能用它们的善良意图为“地狱”铺路。亚里士多德解释说,这是一种智力的美德,它涉及的是真实、知识、理性。明智是这样一种心态,即能正确地慎重考虑对人有益或有害的事情(不是在人的自身,而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不是一般的考虑,而是在这样或那样的境遇之中),并相应地采取适当的行动。这就是人们可以称之为情理的东西,不过它是要为一种善意服务的。或者称之为智慧,不过是有道德的智慧,明智正是以此调节其他的一切美德:没有它,任何美德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怎样达到所追求的目的(善)。圣·托马斯 正确地指出,在四枢德中,智应该引导另外三种:没有它,节、勇和义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和怎样去做,就会成为盲目的或不明确的美德(义士爱义,却不知道在实践中如何去实现它;勇敢者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勇,等等),正如没有它们,明智就是空洞的,或者只不过是机灵一样。明智含有某种谦虚或工具的意思:它为之服务的不是自己</p><p class="ql-block">的目的,只是手段的选择。然而正是这一点使它变得不可取代:任何行为、任何美德——任何行动中的美德——都不能够放弃它。明智并不占统治地位(正义更有价值,爱更有价值),但是起着管理的作用。不过,一个无人管理的王国会成为什么样子呢?热爱正义不足以成为义士,热爱和平也未必就是和平主义者。要想成为义士与和平主义者还必须经过深思熟虑,作出正确的决定,采取正确的行动。而决定这一切的是明智,正如实行这一切的是勇气一样。</p> <p class="ql-block">节制~问题不在于不要享乐,也不是尽量少享乐。这样做不是美德而是忧伤,不是节制而是禁欲,不是适度而是无能。斯宾诺莎的这段生动的评注驳斥了这种看法,人们怎样引用都不会过分,这也许是他写过的最享乐主义的文字,充分说明了问题的要点:“肯定只有一种野蛮而悲哀的迷信才禁止享乐。其实在这方面,平息饥渴不是比消除悲哀更好一些吗?这就是我的规则,这就是我的信念。没有一个神,除了嫉妒者之外没有一个人,会对我的无能和痛苦感到快乐,没有人把我们的眼泪、呜咽、担心以及内心无能的其他标志当成美德。相反,我们感受的喜悦越是强烈,我们体验的完美越是理想,我们就更加必然地具有神性。因此一个明智的人应该尽可能使用一切物品并从中获得快乐(不要到厌倦的程度、那样就不是享乐了)。”在这段引语里,节制几乎发挥了全部的作用。它与厌倦、或者导致厌倦的一切相反:不是要少享乐,而是要更好地享乐。节制在肉欲中是适度,它是确保一种更纯洁或更充分的享乐。这是一种经验丰富的、技巧熟练的、有教养的情趣。在同一段评注里,斯宾诺莎接着写道:“我认为一个明智的人为了恢复健康和体力,会吃数量适中的美味食物和鱼类,其他如香料。绿色植物、装饰、首饰、音乐、体育活动、演出等等都同样如此、每个人都能消费而不会给别人造成任何损害。”节制就是这种适度,通过它我们才成为各种娱乐的主人而不是它们的奴隶。这是自由的享乐,只会享受得更好,因为它也享受着它自身的自由。当人能够不抽烟的时候,抽烟是多么快乐!当人不是酒精的奴隶时,喝酒是多么快乐!当人不是肉欲的奴隶时,做爱是多么快乐!这些娱乐因为更自由而更显纯洁,因为控制得当而更愉快,因为少受支配而更从容。这是否容易做到?当然不是。是否可能做到?并非永远如此,这方面我知道一些情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正因为如此节制才是一种美德,也就是一种优点:亚里士多德说它是两座对立的深渊之间的一条山脊,位于纵欲与麻木、位于放荡者的阴郁与性无能者的忧伤之间、位于贪吃者的反胃与食欲不振者的恶心之间。忍受自己的肉体是多么不幸啊!享受和使用自己的肉体是多么幸福啊!不节制的人是一个奴隶,由于到处都随身带着他的主人。他所受的奴役就更为深重。他是他的肉体的俘虏。是他的欲望或习惯的俘虏,是它们的力量或他的软弱的俘虏。因此,节制——像明智、也许像所有的美德一样——属于享乐技巧的范围,这是欲望对它自身、活着的人对他自己的一种加工。节制不打算超越我们的限度、而是尊重它们。它是福柯 所说的自我关心的种种情况之一,它与其说是精神的、不如说是伦理的美德,它不属于责任,而是属于情理。这是享乐方面的明智、即要尽量享乐,尽可能享受得更好,但是这要通过感觉或意识的强化、而不是通过无限增加客体来达到目的。蒙田说:“不节制是享乐的瘟疫,节制不是它的负担,而是调味品”,它能使人品味快乐的“最优雅的甜蜜”.节制在有快乐时增加他的快乐,在没有快乐时代替快乐。所以他永远是、或者几乎永远是快乐的,活着是多么快乐啊!</p> <p class="ql-block">在所有的美德之中,勇气元疑受到最普遍的赞赏。作为相当罕见的行为,它具有的魅力似乎并不取决于社会团体和时代,与个人也几乎没有关系。怯懦到处受蔑视,英勇到处受尊重。当然,它的形式和内容可以改变:每一种文明都有它的恐惧,每一种文明都有它的勇气。然而有一点是不改变的,或者几乎不变的,就是勇气作为克服恐惧的能力,比陷于恐惧之中的怯懦或胆小更有价值。勇气是英雄的美德,而谁不钦佩英雄呢?可是这种普遍性证明不了什么,勇气可以为任何事情效力,无论为善为恶都不会改变它的性质。伏尔泰 说过:“勇气不是一种美德,而是歹徒和伟人共有的一种品质。”因而它是一种优点,但本身谈不上道德不道德。对于以自我牺牲为最高表现的勇气,我们所尊重的旨先是在没有自私动机的条件下所经受或招致的风险,换句话说是一种即使不总是利他主义的,至少也是无私的、超脱自己的、与自我有距离的形式。无论如何勇气似乎在道德方面是值得尊重的东西。有个人在街上袭击您,断了您的一切可能的退路。您是拼命地自卫呢,还是宁愿求饶?这主要是一个策略问题,或者可以说是气质问题。人们会觉得前一种态度更光荣或更有魄力,当然如此。但是光荣不是道德,魄力也不是美德。相反,您还是在街上,听见一位妇女呼救,有个流氓要强奸她,您是否表现得勇敢,显然既取决于您的性格,也涉及到您特有的道德责任心,换言之是您的美德或可耻行为。</p><p class="ql-block">总之,如果说从心理学或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勇气始终受到尊重的话,那么在道德方面,它只有在至少部分地为他人服务、或多或少忘已即时的私利时,才真正是值得尊重的。勇敢起初带有心理的特征,只是在为他人或一种普遍而公益的事业服务时才成为一种美德。最后要提醒的是,勇气不是最强大的,最强大的是命运,或者是偶然性,这是一回事。勇气本身属于命运的范围(只要愿意就行,可是惟决定他的意志呢?)并且始终顺从它。对于每一个人,都有他能忍受和无法忍受的事情。在死去之前,他是否碰到会使他送掉性命的事情,这至少和功勋一样是碰运气的事。英雄们在清醒时懂得这个道理:正是这一点使他们对自己自甘低微,对他人宽大为怀。一切美德都相互依赖,而且全都需要勇气。</p> <p class="ql-block">无论考察哪一种美德,都不能避开正义。不公正地谈它们之中的一种或几种,将是对它们的歪曲,所以正义虽然不能代替任何一种美德,却也许能包括其他一切美德。涉及到它本身,更不必说它是必不可少的。然而谁能自以为完全了解它或者拥有它?在四枢德中,义无疑是唯一绝对高尚的。智、节或勇只有在为善服务时,或者为一些超越它们或证明它们的价值——例如正义——服务时才是美德。为恶或不义效力,智、节和勇就不再是美德,而是如康德所说,只是头脑或体格方面的对华或素质。回忆这段著名的文字也许并非没有用处:从世界上,甚至一般来说在世界之外的一切可能设想的事物来看,除了仅仅是一种善良的愿望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被人毫无保留地视为高尚。智慧、手段、判断能力和其他无论给它们什么名称的精神才华,或者有目的的勇气、决心、坚持等气质的优点,在许多方面都毫无疑问地是高尚的和令人向往的;但是如果想把这些天赋的才能用在坏的地方,它们就同样能够变得恶劣透顶和造成灾难,而专门支配它们的性格也决不是高尚的了。正义本身是高尚的,正如康德所说的善意,所以善意不会不正义。责任要以正义为前提,它就是作为限制和束缚的正义本身,又怎么可能去反对正义呢?正义不是一种普通的美德。它是一切美德的远景,是它们共处的法则。亚里士多德说是“完全的美德”。一切价值都以它为条件,整个人类都需要它。它固然不能代替幸福(那要通过什么样的奇迹?),但是没有一种幸福少得了它。它没有仁慈是行不通的,亚里士多德说过:“公平,就是宽恕人类”,不是要让人们永远放弃惩罚,而是为了使判断公平,必须克服仇恨和愤怒。一个正义者是什么样的人呢?是用他的力量为法律和权利服务的人。他不顾人们事实上或才能上的无数不平等,以自身来宣布每个人与任何其他人</p><p class="ql-block">平等,以建立一种并不存在的、但没有它任何秩序都永远不能使我们满意的秩序。世界在抵制不平等,人也一样。因此要抵制它们——首先要抵制每个人身上的不公正,即他自己。所以为正义而进行的战斗永无尽头。那个“王国”至少对我们是禁止的,或者不如说我们由于尽力到达而已经处于其中了:渴望正义、永远不会满足的人是幸福的!</p> <p class="ql-block">慷慨是关于捐赠的美德。慷慨就像精神的一种奢侈品或补充。尚福尔 说过:“在成为慷慨者之前必须是公正的人,正如在有花边之前先有衬衫一样。”正义和慷慨两者都涉及我们和他人</p><p class="ql-block">的关系(至少是主要地涉及,因为人有时对自己也可能需要它们),但是慷慨更主观、更独特、更有感情、更有自发性,而正义即使在实行之后,也保持着某种更客观、更普遍、更理智或更反省的东西。慷慨似乎更来自心灵或气质,正义则来自头脑或理性。团结能够引起、激励、增强慷慨,这是没有疑问的。但是它只有在超越——即使是被充分理解的、甚至是分享的——利益的条件下,因而是超越团结的条件下才真正是慷慨的!慷慨之所以成为一种如此高尚的美德,受到如此热情的赞美,只是因为它在每个人身上非常少见,只是因为利己主义永远最为强大,只是因为慷慨往往只是在缺乏它的时候才引人注目……帕斯卡尔说:“人的心是空的,装满了垃圾”,这是因为它几乎总是被自我占满了。慷慨可以不爱,但爱几乎必然是慷慨的,至少对被爱者和在他爱着的时间里是如此。”可以说,慷慨教育我们接近他人,也作为摆脱了小我的人接近我们自己。毫不慷慨的人,语言提醒我们他是卑劣的、怯懦的、小器的、下贱的、吝啬的、贪财的、自私的、可鄙的……我们全都如此,但毕竟不是永远如此和完全如此,慷慨使我们离开了它们,或者有时使我们摆脱了它们。作为结束,要注意慷慨像所有美德一样是复数的,就其内容和人们赋予它的、或者用来表示它的名称来说都是如此。与勇气结合,它能够成为英雄主义。与正义结合,它变成公平。与怜悯结合,它成为善心。与仁慈结合,它就成为宽容。但是它最动人的名称是它的人所共知的秘密:与温和结合,它就称为善良。</p> <p class="ql-block">怜悯的名声不好:人们不大喜欢成为怜悯的对象,甚至不想有这种感觉。不过语言提醒我们,不要过于仓促地抛弃它。在词典里可以看到,它的反面是狠心、残酷、冷淡、无动于衷、铁石心肠、麻木不仁……这就使怜悯变得可爱,至少与它们有所不同了。什么是同情呢?这是在情感上分担他人的感情(表示同情就是或者以同样的方式去感受,或者彼此有同感),以及由此产生的快乐或诱惑。从那时起,就像马克斯·谢莱 正确地看到的那样,同情的价值只相当于这些感情的价值,如果它们有点价值的话,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把它们的价值颠倒过来。怜悯有所不同,不过它是同情的形式之一。怜悯是在痛苦或悲伤中的同情,换句话说是分担他人的痛苦。怜悯同样对动物有用。我们的美德大都只适用于人类,这是它们的崇高之处,也是它们的局限。怜悯则相反,对凡是痛苦的一切都普遍地产生同感。如果像我所认为的那样,我们对动物负有一些责任的话,首先也是通过怜悯、或者在怜悯之中去实现的,所以怜悯是我们的美德中最普遍的。有人会说人也能爱兽类,并对它们忠实和尊重。痛苦在这里胜过了类别,怜悯则胜过了人道主义。因此怜悯是这种特殊的美德,它不但使我们向整个人类开放,也使我们向全体生物、或者至少向一切痛苦的生物开放。一种建立在怜悯之上、或者由怜悯滋养的智慧,如莱维·斯特劳斯 所认为的那样、是所有智慧中最普遍的、也是最必需的。这是佛的智慧,但也是蒙田的智慧,也是真正的智慧。这是一切生物的智慧,没有它人类的全部智慧就会过于人道,或者不如说是太少了。人道作为一种美德,几乎是怜悯的同义词,这就说明了这两者的真相。我们对待兽类也能人道,而且应该这样,这是人类只要与之相称便能获取的最明显的优势。毫不怜悯就是不人道,而只有一个人才可能如此。这里有一种新的人道主义的位置,它并非只为与它有关的一种本质或各种权利而高兴,而只是感知他人——无论是谁——的痛苦所强加给我们的要求或责任——直至获得相反的证据。这是宇宙的人道主义:怜悯的人道主义。我多次说过,怜悯在佛教的东方是最大的美德。人所共知,慈悲——这一次是按词的褒义来理解:就像对善意的爱——至少在口头上,在基督教的西方是很大的美德。是否应该进行选择?何必呢,既然这两者并不互相排斥,但如果必须选择的话,我认为可以这么说:如果我们有能力的话,慈悲当然更好一些,不过怜悯更容易接近,它(由于温和而)与慈悲类似,而且能把我们引向慈悲。谁能保证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慈悲的念头?谁能够怀疑怜悯?应该从最容易的做起,可惜的是我们在悲伤方面的天赋大大超过了喜悦……愿所有的人有勇气,但也要把怜悯留给自己。或者换句话说:基督的启示是爱,它更令人兴奋;但佛的教训是怜悯,它更为现实。“爱吧,然后做你愿做的事” ,因此也可以说怜悯吧,然后做你该做的事。</p> <p class="ql-block">按我理解的意思,仁慈就是宽恕的美德——或者不如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宽恕的真实。宽恕不是抹去,宽恕不是忘却。那么宽恕是什么呢?就是停止仇恨,实际上这就是仁慈的定义:它是战胜正当的仇恨(因此它比正义走得更远)、怨恨和复仇或惩罚欲望的美德。因而宽恕的美德,不是取消错误或侮辱,这是做不到的,而是像通常所说的那样,不再记恨侮辱过或损害过我们的人。仁慈的人反省什么?是他自己,犯了许多罪过?仁慈是智力的、至少开始时和长时间里是智力的美德。它要理解某种东西。什么东西?那个人是恶人,他是恶人还是走错了路,他是走错了路,还是信仰狂,被他的情欲所控制,如果情欲或观念控制着他,总之无论如何,他很难(通过什么样的奇迹?)再做出与他的现状相反的行动,或者忽然变得善良、温和、讲理和宽容……宽恕即是接受,当然不是为了停止斗争,而是为了停止仇恨。这就是斯宾诺莎的最著名的格言之一的含义:“不要嘲笑,不要哭泣,不要憎恨,而是要理解。”这就是仁慈,这里除了真实的恩惠之外没有别的恩惠。这还是一种宽恕吗?不完全是,因为在人理解的地方,就不再真正有需要宽恕的东西(和爱一样,理解使宽恕变得既必需又多余)。仁慈是宽恕的美德,也是它的秘密、它的真实。它消除的不是错误而是积怨,不是记忆而是愤怒,不是斗争而是仇恨。它还不是爱,而是在不可能爱的时候代替了爱,在爱还为时过早时为爱作准备。可以说它是次要的美德,却是最为迫切的,因而是多么必要!仁慈的格言是:在你不能爱的地方,你至少要停止恨。仁慈和恶一样是无限的,或者应该是无限的,因而无疑超出了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不过这是一种已经尽力的美德:仁慈是这条道路,它甚至把在这条路上遭到挫折的人都包括在内了。我的灵魂,宽恕你的仇恨和愤怒吧。</p><p class="ql-block">人能宽恕自己吗?当然可以:既然人能恨自己,也就能停止这种恨。否则还有什么智慧?否则还有什么幸福?有什么安宁?完全应该宽恕自己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当仇恨往往过于强烈,或者痛苦、愤怒过于强烈的时候,只要在没有不公正行为的情况下能够做到,就同样应该宽恕自己,以便能够宽恕他的这个或那个敌人……仁慈的人斗争时没有仇恨,或者仇恨时没有内疚,他们是幸福的人!</p> <p class="ql-block">感激是一切美德中最讨人喜欢的了,不过并非是最容易做到的。为什么会这样呢?有一些难得的或罕见的快乐,它们并不因为难得或罕见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也许倒是更令人喜欢了。不过对于感激来说,它的可爱之处还不如它的难处更令人惊讶。谁不喜欢得到的是一份礼物而不是挨一下打呢?谁不喜欢得到的是感谢而不是宽恕呢?感激是一种次要的快乐,它是一种主要的快乐的延续:正如所经受的喜悦引起的一种喜悦的回声一样,正如在较多的幸福上再增加一点幸福一样。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呢?接受的快乐,成为喜悦者的喜悦:感激。不过这并非一种当然的。不可或缺的美德,因而要感受到它——尽管会有快乐,或许正因为如此——还是要有点长处的。但是为什么呢?感激是一种奥秘,不是由于人们从中体味到的快乐,而是由于在</p><p class="ql-block">其中克服的障碍。这是最讨人喜欢的美德,也是最有道德的快乐。</p><p class="ql-block">感激不拿走我们的任何东西:这是回报的礼物,是没有损失、也几乎是没有对象的。除了得</p><p class="ql-block">到的这种快乐之外,感激什么也不给予。还有什么更轻松、更光明、可以说更莫扎特式的美德呢?这不仅是因为莫扎特启示了我们这种美德,而且也因为他歌颂它,因为他体现它,因为他身上有这种喜悦,这种对不知是什么、对一切的强烈感激,这种慷慨的感激之情。是的,平心而论,与一个微笑或一个舞步中、一支歌曲或一种幸福中所表示的感谢相比,还有什么更令人高兴和更谦逊的美德,更容易和更必需的恩惠呢?慷慨的感激之情……我从莫扎特那里学来的这种表达方式启发了我:如果说我们总是缺少感激的话,并非我们不会接受,不正是由于我们没有能力给予吗?并非我们无动于衷,不正是由于我们的利己主义吗?感谢,就是给予;表示谢意,就是分享。我从你那里得到的这种快乐,不只是属于我。这种喜悦是我们的喜悦。这种幸福是我们的幸福。自私的人会为接受而高兴。但是他的高兴就是他的财产,是只为他自己保留的。他若是露出高兴的样子,不会使人感到快乐,只会使人感到嫉妒:他炫耀他的快乐,然而这是他的快乐。其他人在这里要做什么事,他已经忘在一边了。别人拿他怎么办呢?所以自私者是忘恩负义的: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接受,而是因为他不喜欢承认他欠别人的情,而感激就是这种承认;因为他不喜欢回报,而感激确实是表示感谢;因为他不喜欢分享;因为他不喜欢给予。感激给予什么呢?它给予它自己:我说过正如一种喜悦的回声,因此它是爱,因此它是分享,因此它是赠与。这是快乐之上的快乐,幸福之上的幸福,是对慷慨的感激……自私的人没有这种能力,他只知道自己的满足,他自己的幸福,他守着这一切就像吝啬鬼守着自己的珠宝匣一样。忘恩负义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能——以喜悦的方式、以爱的形式——归还一点他得到的或者感受到的喜悦。所以忘恩负义是如此屡见不鲜。他吸收喜悦就像别人吸收阳光:利己主义的黑洞。</p><p class="ql-block">感激是赠与,感激是分享,感激是爱:正如斯宾诺莎所说,这是一种喜悦,当喜悦的原因是别人的慷慨,或是他的勇气和爱时,对原因的联想就和喜悦同时产生。这是回报的喜悦:回报的爱。因而从本义上来说,它只能适用于活着的人。</p><p class="ql-block">我们再说一遍,感激是喜悦,感激是爱:正因为如此它涉及了慈悲,慈悲犹如“一种始动的感激,一种没有原因的感激,一种无条件的感激,正如感激是一种次要的或假设的慈悲一样” 。快乐之上的快乐:爱之上的爱。因此感激是友谊的秘密所在,不是由于负债感,因为并不欠朋友任何东西,而是由于大量共同的喜悦,相互的喜悦,分享的喜悦。伊壁鸠鲁说:“友谊在</p><p class="ql-block">世界周围领舞,嘱咐我们每个人醒来表示感谢。”感谢存在,他们彼此这样说,也对世界、对宇宙这样说。这样一种感激完全是一种美德:因为这是爱的幸福,而且是唯一的幸福。</p> <p class="ql-block">谦虚是一种卑微的美德:它甚至不相信会成为一种美德!自夸谦虚的人只是表明他不谦虚。然而这证明不了什么:人不应该自夸任何一种美德,甚至不能为之骄傲,而这正是谦虚所教导的。它使一切美德变得不引人注目,它们似乎未被觉察。几乎被否认了本身的存在。是意识不到?不如说是对一切美德的局限性,以及对自我的一种极端的意识。这种谨慎是一种健康的清醒、一种坚定的要求的标志——标志本身却是审慎的。谦虚不是轻视自己,或者说这是一种没有误解的轻视。它不是对人现有的一切的无知,确切地说倒是对人所不具备的一切的认识或承认。这是它的局限,因为它是针对一种虚无。蒙田的智慧:谦虚的智慧。想超越人是荒谬的,既做不到,也不应该去做。谦虚是清醒的美德,对自己永不满足,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一种美德。“神圣的,我?”应该对上帝一无所知,或者对自己一无所知。在这两种无知之中,谦虚至少拒绝后一种,因此它才首先是一种美德:它属于对真理的爱,并且服从真理。谦虚的人就是爱真理胜过爱自己。也正因为如此,一切称得上真理的思想都要以谦虚为前提:谦虚的思想,也就是在这方面与虚荣相对立的思想,因为虚荣不是思想,而是自以为是。有人会说这种谦虚难以持久……然而思想也是不长久的。由此才产生了一切傲慢的体系。谦虚则是思考而不自以为是:它怀疑一切,尤其是它自己。人道的,太人道了……谁能知道它会不会是一种非常微妙的骄傲的面具呢?“我很谦虚”:这种说法自我矛盾。“我不谦虚”:这是迈向谦虚的第一步。爱他的邻人像爱自己,爱自己像爱一个邻人。圣·奥古斯丁说:“哪里有谦虚,哪里就有慈悲”。这是因为像雅恩凯列维奇提醒的那样,谦虚通向爱,而一切真实的爱都以它为前提:没有谦虚,自我就占据了一切可支配的空间,把别人只看成(贪欲的而不是爱的!)对象或敌人。谦虚是这样一种努力:自我试图以此来摆脱他对自己形成的幻觉,并且——因为这些幻觉构成了他——因此而解体。这是谦虚者的崇高。</p> <p class="ql-block">谦虚往往不够单纯,因为它要以从自我到自我的重复为前提。评价自己,就要认真看待自己。单纯的人不对自己提那么多的问题。是由于他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样子?这么说就太过分了。他对自己不是不在乎,也不是逃避。他不问自己,不审视自己,不考虑自己。他对自己既不赞扬也不轻视。他只是他存在的那个样子,直截了当,毫不做作,或者不如说——因为在他看来对</p><p class="ql-block">于如此渺小的生命来说,存在这个词是用得太大了——他做着他做的事情,像我们每个人一样,只是看不出这些事情中有什么可讲、有什么可评论的,甚至没有什么要考虑的东西。他就像我们森林里的鸟儿一样,即使在歌唱、即使在栖息,都总是轻盈而宁静。现实本身就足够了,而这种单纯就是现实本身。这就是单纯的人: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就是一个现实的人。单纯的人生活得就像他呼吸一样,不太用力,没有太多的光荣,也没有多少影响或耻辱。单纯不是一种美德,它是对生存的补充。这就是生存本身,因为它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所以它也是美德之中最轻松,最纯净和最罕见的了。单纯与双重性、复杂、自负相反,所以极难做到。单纯不是愚蠢。但是这些问题更不可能取消一切的单纯,以及附属于它的美德。智慧不是充塞,复杂、赶时髦。现实当然是复杂的,无疑具有无限的复杂性。对一棵树、一朵花、一颗星、一块碎石……都是永远描绘不完。解释不完的。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单纯地依然故我(是的:它们非常单纯地和非常准确地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任何错误,没有任何双重性。没有任何自负!),也不迫使任何人被这种无限的描绘和认识弄得晕头转向。一切的复杂:一切的单纯。人的单纯——作为美德的单纯并不更否定意识或思想。它更是从它具有的这种能力来认识自己;即虽然不取消它们,却能走得更远,摆脱它们,不受它们的骗,不当它们的囚徒。单纯不是无意识,单纯不是愚蠢:单纯的头脑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更确切地说,单纯构成了智慧的和“自省性的解毒剂”,使它们不至于过分自信,使自己不在它们之中迷失方向和失去真实,避免自视甚高、大肆炫耀,总之是避免妨碍它们打算揭示或泄露的东西本身。单纯就是自由、轻盈、透明。像空气一样普通,像空气一样自由:单纯是思想的空气,犹如一扇窗户开向世界的巨大气流,开向一切的无限而沉默的存在……单纯也是一种智力的美德。然而这首先是一种精神的、甚至是心灵的美德。目光的明朗,心灵的纯洁,言谈的诚恳,精神或行为的正直……似乎人们只能通过它以外的其他东西间接地接近它。单纯有时看起来有点草率,不那么正规,但它有一种坦率和真实的趣味,使人感到说不出的天真,温柔、纯朴、快乐、宁静,当人们不断地用纯洁的目光仔细看它的时候,它就会使人陶醉。” 单纯是忘我,所以它是一种美德:它不像慷慨那样与自私相反,而是与自恋、自负、自满相反。没有单纯,任何美德都会缺少主要的东西。单纯是一切美德的真谛:每一种美德只有在不再关心显示自己,甚至不再关心自身的存在(是的:摆脱了自我!)的条件下,也就是在不矫饰、不要花招、不自负的条件下,才能成其为美德。单纯是忘我,忘记他的骄傲和恐惧:这是用宁静反对不安,用喜悦反对</p><p class="ql-block">忧愁,用轻松反对严肃,用自发性反对思考,用爱反对自尊,用真实反对自负……还有什么比单纯更简单的呢?更轻松的呢?这是智者的美德,也是圣人的智慧。</p> <p class="ql-block">“宽容是否容忍一切?”在这两种情况下,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至少在人们愿意使宽容成为一种美德时是如此。我说过,研究哲学就是没有证据的思考。这也是宽容介人的地方。当事实被确定地认识之后,宽容就没有了对象。会计员算错了帐,人们不会容忍他不加改正。对被实验证明是错了的物理学家也同样如此,犯差错的权利只适用于差错被证实之前,一旦差错被证实,它就不再是一种权利并且不赋予任何权利:之后还坚持差错,它就不再是差错而是错了。所以数学家不需要宽容。各种论证足以使他们保持安宁。至于那些想阻挠科学家们工作或表达意见的人(教会就是这样对付伽利略的),他们缺少的首先不是宽容,而是智慧和对真理的热爱。首先是认识。真理胜过一切,它使所有的人接受,但不加任何强制。科学家们需要的不是宽容,而是自由。对他来说,除了实验和理性之外没有别的限制:除了至少是可能的真理之外没有别的限制,而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精神自由。它与宽容有什么区别呢?那就是后者(宽容)只在缺乏认识的时候介人,而前者(精神自由)使我们摆脱一切、包括我们自己,因而不如说是认识本身。阿兰说过,真理是不服从的,所以它尽管是必然的(或者因为是必然的),却是自由的,而且使人自由。“地球围绕太阳旋传”:接受不接受这个主张,从科学的观点来看,绝对不属于宽容的范围。一种科学只有在纠正自己的差错时才能发展,因此人们不可能要求它容忍差错。</p><p class="ql-block">宽容这个难题只有在信念问题中才存在。所以它经常存在,而且几乎永远存在。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知道的多,而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又直接或间接地取决于我们不知道的某种东西。这里又碰到了我们的问题。如果应该容忍《圣经》,为什么不能容忍《我的奋斗》?而如果容忍《我的奋斗》,为什么不能容忍种族主义、酷刑。集中营?这样一种普遍的宽容在道德上当然要受谴责:因为它会忘记受害者,因为它会任凭他们受命运的摆布,因为它会使他们的牺牲延续下去。容忍,就是接受人们可能谴责的东西,就是对人们可能阻止或反对的事情听之任之。</p><p class="ql-block">因而这就是放弃了他的一部分权力、力量。愤怒……人们就这样容忍一个孩子的任性或者一个对手的各种态度。但是这只有在他像通常所说的那样承担责任,即为此克制他自己的兴趣,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焦急时才是有道德的。</p><p class="ql-block">宽容只有在反对自我、用于他人时才有价值。人在没有什么可损失的时候是不用宽容的,在越是忍受、即什么都不用做时就越好的时候,就更用不着宽容了。拉罗什富科说过:“我们人人都有足够的力量来承受他人的痛苦。”也许如此,不过没有人能从中看到宽容。容忍别人的痛苦,容忍自己并未受害的不公正行为,容忍没有落在我们头上的恐怖,这不再是宽容了:这是利己主义,是漠不关心,或者更坏。普遍的宽容将是对残忍行为的宽容:残忍的宽容!一个社会若是可能实现一种普遍的宽容,就不再是人道的了,再说它也不再需要宽容了。</p><p class="ql-block">民主不是软弱。宽容不是消极,.</p><p class="ql-block">伏尔泰则像用延长号一样:”什么是宽容?这是人类的特权。我们全都是由弱点和谬误塑造而成的,让我们相互宽恕各自的愚蠢。这是大自然的首要法则。”宽容在这里涉及了谦虚,或者不如说来自谦虚,正如谦虚来自真诚一样:爱真理爱到底,对人来说,这也是接受它导致的怀疑。还是伏尔泰说的:“我们应该相互容忍,因为我们都是软弱的、轻率的,容易变化无常和出差错的。一根被风吹得倒在污泥里的芦苇,难道会对附近倒向另一个方向的芦苇说:‘像我这样趴着,可怜虫,否则我就要求人来把你拔起来烧掉’?” 谦虚和仁慈是一致的,对于思想来宽容一词之所以被人接受,无疑是因为每个人感到自己极少能去爱或尊重他的对手们——而宽容最初正是对他们发挥作用的……雅恩凯列维奇作了结论:“在期待宽容将变得深情的美好日子里,我们要说宽容。平凡的宽容是人们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因此宽容——尽管这个词不会令人激动——就是一种可行的解决办法。在期待更好的生活时,即期待人们能相亲相爱,或者只是相互认识和理解的时候,我们感到幸运的是他们已开始互相容忍。所以宽容是一个短暂的时刻。”显而易见,这个短暂的时刻显然是要延续下去的:它会停止,但应该担心在它后面是野蛮而不是爱!宽容也是微小的美德。它在集体生活里所起的作用,也许和礼貌在人际交往中的作用一样:这只是一个开端,但毕竟是一个开端。说,这种一致就引向了宽容。我们看到有应该制止的不能容忍的东西,但也有可以容忍但应该鄙视和憎恨的东西。宽容说明了这一切,或者至少它允许了这一切。这种微小的美德适合于我们,它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这种情况并非经常发生,而我们的某些对手,在我们看来也好不了多少……正如单纯是智者的美德和圣人的智慧一样,宽容是那些既非智者又非圣人——我们所有的人——的智慧和美德。</p><p class="ql-block">微小的、然而是必需的美德。微小的、然而是可以获得的智慧。</p> <p class="ql-block">在一切美德之中,如果有一种最难理解、最难把握的话,也许就是纯洁了。按照圣·奥古斯丁的看法,纯洁的产生就和时间一样:如果没有人问我它是怎么回事,我是知道它的;但如果有人问我而且我想解释的话,我就不再知道了。纯洁是显而易见的,但又是一种奥秘。在拉丁语和法语里、这个词最初有一种具体的意思:指纯净的、清洁的、没有斑点、没有污迹的东西。纯水,这是没有杂质的水,它只是水。我们会注意到这是一种死水,这就揭示了生命和对纯洁的某种怀念的真相。活着的一切都会弄脏,弄得干干净净就是消灭。没有纯种的民族,也没有不纯种的民族。任何民族都是一个混合体,任何机体和任何生命都是如此。纯洁——至少是那种纯化——属于死亡和虚无。健康人不是圣人,清洁不是纯洁。仪式有一种教育的而不是卫生的功能,有一种心灵的而不是卫生的教育学:如通常所说的那样,文化的纯洁是迈向道德纯洁的第一步,甚至是迈向另一种完全内在的纯洁。纯洁不是超凡人圣。只有心是纯洁的,或者可能如此:只有它能使人纯洁。没有什么东西本身是纯洁的或不纯洁的。纯洁是欲望的温馨,欲望的宁静,欲望的清白。纯洁就是某种在确实不存在恶的地方看不到恶的方式。纯洁的人在任何地方都看不到恶,或者更确切他说只是在它存在的地方,在他被恶所苦的地方:在利己主义里,在暴行里,在恶毒的言行里⋯⋯只要心肠不好,所做的一切都是不纯洁的。所以我们几乎总是不纯洁的,这就是为什么纯洁是一种美德:自我只有在涤除自己之后才是纯洁的。</p><p class="ql-block">帕韦泽在他的《日记》里写道:“当有一天你能够显示你的弱点而不被对方用来证明他的力量时,你就被爱了。”这是想被纯洁地爱,也就是被爱。有索取的爱情,这是不纯洁的。有给予的或凝视的爱情,这就是纯洁。爱,真正的爱,纯洁的爱,这不是索取。爱,这是凝视,是接受,是给予和失去,是为不能占有的东西而高兴,是为我们没有的(或者在想占有它的情况下将会没有的)东西而高兴,为使我们无限贫困的东西而高兴,而这是唯一的财产,是唯一的财富。现在应该提醒一下,纯洁不仅表现在性的方面。一位艺术家,一个战士,一位学者,每个人在他的领域里同样可能是纯洁的。而在这三个领域里,无论它们有多少差别,纯洁的人就是表现得大公无私,完全献身于一种事业,不从中追求金钱和名誉,像费纳隆所说的“忘我和不为自己作任何打算的人”,这表明在这些情况下,纯洁是与利益、利己主义、贪婪、自我的一切卑劣对立的。有人会顺便注意到,纯洁地爱金钱是不可能的,这就揭示了金钱、也揭示了纯洁的真相。西蒙娜·韦伊写道:“极端的纯洁能凝视纯洁的人和不纯洁的人;不纯洁对这两者都不能凝视:前者使它害怕,后者将它耗尽。”纯洁的人无所畏惧:他懂得“没有什么是自身不纯洁的”,或者(不过是一回事)“对纯洁的人来说一切都是纯洁的”。正因为如此,还是像西蒙娜·韦伊所说:“纯洁是凝视污迹的能力”。斯宾诺莎说:“幸福不是美德的代价,而是美德本身。这种快乐不是通过减少我们对肉欲的渴望来获得,相反地是这种快乐使我们有可能减少对肉欲的渴望。”</p> <p class="ql-block">温和是女性的美德,这也许就是它最能使男人高兴的原因。它包含的、或者似乎包含的女性成分,是一种不粗暴的勇气,一种不冷酷的力量,一种不愤怒的爱情。这正是人们在舒伯特的乐曲中常常听到,在埃蒂·希莱苏姆的作品中常常读到的。温和首先是一种真实的或者希望的和平,它与战争、残酷、野蛮、侵略性、暴力等等相反,是内心的和平,唯一成为一种美德的和平。舒伯特的乐曲常常表现出焦虑和痛苦,埃蒂·希莱苏姆的作品往往焕发出喜悦和感激,但它们始终没有仇恨、冷酷、无动于衷⋯⋯埃蒂·希莱苏姆在1942 年指出:“经受战争锻炼和变得冷酷无情是不同的两回事。”温和就是它们的区别所在。这是和平状态、甚至是战时的爱,它经受战争锻炼后会更加强烈,也更加温馨。侵略性是一种缺陷,愤怒是一种缺陷,暴力本身若不受控制也是一种缺陷。而除了温和之外,还有什么能控制暴力、愤怒、侵略性呢?温和是一种力量,所以它是一种美德:这是和平状态下的力量,宁静而柔和的力量,充满了耐心和善良。看看母亲对待她的孩子吧(“温和是她的全部信念。与慷慨相比,与怜悯相比,温和与爱最为相似。何况它虽然常常伴随着慷慨和怜悯,但并不与它们混淆在一起。怜悯是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温和则拒绝产生或增加痛苦。慷慨是要为别人做好事,温和是拒绝损害别人。温和与纯洁几乎永远是一致的.温和服从现实、生活、变化、日常的不精确的事物:灵活,耐心、忠诚、适应的美德⋯⋯如里尔克所说,它与“自负而急躁的雄性”相反,与僵化、仓促、固执或顽固的力量相反。斯宾诺莎说,智者行事“人道而温和”(humaniter etbenigne)。这种温和就是蒙田的和善,他说我们对动物、乃至对花草树木都应该如此。这就是拒绝制造痛苦,(在并非必需时)不去破坏和毁灭它们。这是尊重、保护和善意。没有慈悲,人能够生活,人类的全部历史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没有起码的温和则活不下去。希腊人、特别是雅典人,都以把温和带给了世界而自豪。这是因为他们把温和视为与野蛮相反,因而大致上是文明的一个同义词。是几种美德的交点,或者是它们共同的来源:从最谦虚的程度上来说,温和表示举止的亲切、对他人的善意。不过它能够介入一种远为高尚的背景之中。对不幸的人显得温和,就接近于慷慨或仁慈;对罪人温和,就成了宽恕和理解;对陌生人、一般来说是对所有的人温和,就成了人道和可以说是慈悲。在政治生活中也同样如此,按照它针对的是公民,臣民还是战败者,它可以成为宽客或宽大。对其他人来说,温和是来尽可能地限制暴力,把它降到必要的或可以接受的最低限度。这是女性的美德,只是由于它人类才是人道的。</p> <p class="ql-block">在所有这些美德中,我现在找不到一个词来表示老实说是调节着我们的关系的美德。起初我想到了诚恳,后来打算用诚实或真实(这个词更合适,但习惯上很少用),有一段时间考虑过真实性⋯⋯我最后使用了真诚,但并不否认这可能超出了这个词的通常的用法。不过我是真诚的,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合适的词了。</p><p class="ql-block">什么是真诚呢?它在心理上是一种现象,在精神上是一种美德。作为现象,是使言行与内心活动一致,或者使内心活动与它本身一致。作为美德,是对真实的热爱或尊重,是唯一有价值的信仰。aletheiogale的美德:因为它是以真实本身为目标的。</p><p class="ql-block">当然,真诚的价值不等于可靠,甚至也不等于真实(它排斥的是谎言而非谬误),但是在这方面,真诚的人所说的是他相信的东西,即使他弄错了,他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是相信的。正因为如此真诚是一种信仰,它含有这个词的双重意义,即同时是一种信仰和一种忠诚。这是忠诚的信仰,忠于他所相信的东西,至少在他相信这种东西是真实的时候是如此。在谈到忠诚时我们看到,它首先是忠于真实:这就为真诚下了个很好的定义。真诚的人并非总是在说实话,因为人都可能有错,但至少是在说他所相信的实话,即使他相信的事情可能并不真实,他说的话却依然是同样真实的。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诚恳(或诚实,或坦率⋯⋯),它是与谎言、虚伪、表里不一,总之是与一切私下的或公开的不真诚的形式相对立的。但是真诚与诚恳还有所不同,至少我要指出一种区别:诚恳的人是不对别人说谎;真诚的人是对人对己都不说谎。岛上的孤独使鲁宾逊(至少在礼拜五来到之前)用不着诚恳,因为连这种美德的对象都没有了。但真诚依然必不可少,无论如何都是可嘉的,也是应有的。对谁真诚?对自己,而这就够了。真诚是一种既是可转移的又是自省的诚恳。它调节着、或者应该调节我们与他人、同样与我们自身的关系。它要使人与人之间、使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拥有尽可能多的真实,尽可能多的真实性,从而把弄虚作假或掩饰隐瞒降到最低的限度。没有绝对的诚恳,但是也没有绝对的爱或正义:这并不禁止我们以它们为目标来进行努力,不时地稍稍接近它们⋯⋯真诚就是这种努力,而这种努力就已经是一种美德了。也可以说是智力的美德,因为它是针对真实的,但是它涉及到一个个人的全体性,肉体和精神,智慧和疯狂(因为在我们的谬误和错觉之前,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的谬误确实是不真实的,我们的错觉确实是虚幻的)。这是蒙田的美德,他的第一句话是:读者现在看到的是一本真诚的书⋯⋯这也是、或者应该是一般的知识分子,尤其是哲学家们的卓越的美德。那些太缺少真诚、或者想要摆脱真诚的人,是不配得到这些使他们感到得意而又被他们弄得信誉扫地的名称的。思想不是一种职业,也不是一种消遣。这是一种需要:人类的需要,也许是人类首要的美德。人们尚未充分注意到,语言的创造本身并未创造任何真理(因为真理都是永恒的).有人会说真诚证明不了什么,我也同意这种看法。与忠诚或勇气一样,真诚也不是一种足够的或全面的美德。它不能代替正义、慷慨和爱。然而一种不真诚的正义会是什么呢?一种不真诚的爱或慷慨会是什么呢?这不再是正义、爱和慷慨,或者说它们由于过分的虚伪、盲目、谎言而变质了。没有这种真实的美德,任何美德都不是真实的,或者都不是真正有道德的。没有真诚的美德就是不真诚,也就不是美德了。拉罗什富科说过“诚恳就是敞开心扉,向我们显示我们现在的样子,这是对真实的热爱,对伪装的反感,是对弥补缺点的渴望,并且因敢于承认而使这些缺点有所减少。”这是拒绝欺骗、掩饰、美化.像一切美德一样,真诚是与自恋、盲目的利己主义、自己对自己的奴役相反的。正因为如此它涉及到慷慨、谦虚、勇气、正义⋯⋯合同和交易中的公正(出售房产时欺骗买主,例如不告诉他这种或那种隐藏的缺陷,这就是不真诚,就是不公正),思想和言论的勇气,在真实面前的谦虚,对别人的慷慨⋯⋯真实不属于自我,而是自我属于真实,或者说真实包含自我、穿越自我和分解自我。自我永远是骗人的,永远是虚幻的,永远是不好的。真诚抛弃了自我,所以它是好的。</p><p class="ql-block">那么是否应该什么都说呢?不是,因为做不到。没有时间,礼仪与温和也禁止这样做。诚恳不是暴露癖。诚恳不是野蛮。人们有权沉默,甚至必须经常沉默。真诚禁止的不是沉默而是谎言(或者只是将会骗人的沉默),何况决非永远沉默,下面我们还要谈到这一点。诚实不是说傻话。无论如何,正如蒙田所说,真实是“美德的首要和基本的部分”,它制约其他一切美德,而在原则上不受任何美德的制约。</p><p class="ql-block">一种思想若不是包含着或探索着真实,还有什么价值呢?我把一切服从于别的东西而不是服从真实的思想,或者一切使真实服从于别的东西而不是服从它自己的思想称为诡辩。在理论上哲学是它的对立面,正如在实践中真诚是它的对立面一样。重要的是生活和思想都要尽可能真实,哪怕要以焦虑、幻灭或不幸为代价。首先要忠于真实:真实的悲哀胜过虚假的快乐。真实的自豪胜过不真实的荣誉。</p><p class="ql-block">任何疯狂都并不高尚,任何狂热都不合乎道德。清醒比希望更珍贵,真诚比信仰更有价值。真实不是上帝:它只对热爱它的人有用,并且通过他们,只对热爱而不崇拜它、服从它而不受它欺骗的诚实者有用。爱因此是首要的吗?是的,不过只是在它是真实的时候:所以它在价值中是首要的,而在存在中则是次要的。这是精神中的精神,它喜欢诚恳甚于谎言,喜欢认识甚于错觉,喜欢笑声甚于严肃。真诚由此导致幽默,正如不真诚导致讽刺一样。</p> <p class="ql-block">说它是一种美德会令人惊讶。但这是因为任何针对自身的严肃都应受谴责。幽默使我们防止了严肃,除了我们从中获得的快乐之外,它是因此才受到重视的。</p><p class="ql-block">如果像雅恩凯列维奇出色地所说的那样:“严肃表示一个人处于失望和无用之间、井与两者保持等距离的中间状态”,那么应该看到,幽默是相反果断选择这两个极端。维昂①说的“失望的礼貌”,而无用也能包括在内。神气活现是不礼貌的,自视甚高是很可笑的。不够幽默就是不够谦虚,不够清醒,不够轻松自如,就是过于自负、过于欺骗自己,就是太严厉或太咄咄</p><p class="ql-block">逼人,因此也几乎总是不够慷慨,温和、仁慈⋯⋯即使在美德之中,过分严肃也有点可疑和令人不安:这里面大概有什么错觉或狂热⋯⋯这是自以为美德,因而也就不是美德了。但我们不要夸大幽默的重要性。一个坏蛋可能幽默,一个英雄可能不幽默。不过我们看到大部分美德都确实如此,这当然证明不了什么,对幽默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利的。但如果要证明什么的话,还能有幽默吗?可以说是附属的或拼凑的美德,轻松的,不重要的美德,在某种意义上是奇怪的美德,因为它不在乎道德,因为它满足于滑稽可笑,但它是重要的品质、珍贵的品质,当然一个善良的人可能没有这种品质,但它并不因此就不博得我们对它的某种尊重,即使是道德上的尊重。一个不幽默的圣人是个可悲的圣人。而一个不幽默的智者,甚至还算得上一个智吗? 阿兰说过,机智就是嘲弄一切,所以幽默完全是机智的一部分。在失望和无用之间,美德有时不在正中,而是能够把这两个极端彼此环抱在同一种目光或同一个微笑之中,我们在这两个极端之间生活,在它们之间演变,而它们则会合在幽默之中。用一种清醒的目光来看,有什么不是令人失望的呢?而用一种失望的目光来看,有什么不是无用的呢?这并不禁止人们嘲笑它,甚至这也许是我们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没有喜悦,爱情又有什么价值?没有幽默,喜悦又有什么价值?凡是并不悲惨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这就是清醒对我们的教诲。而幽默则微笑着补充说这并不悲惨⋯⋯幽默的真相。情况是失望的,但并不严重。</p><p class="ql-block">然而有这种笑和那种笑,这里应该区别幽默和讽刺。讽刺不是一种美德,而是一种武器——几乎总是转过去对付别人的。这是恶意的、挖苦的、毁灭性的笑,是嘲笑,是伤人的。</p><p class="ql-block">但是任何武器都不是和平,任何讽刺都不是幽默。讽刺嘲笑别人(或者在自嘲时把自我当成别人一样嘲笑);幽默嘲笑自己,或者把别人当成自己一样嘲笑,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把自己包括在它设立或揭露的荒谬言行之内。幽默作家并非对什么都不严肃(幽默不是轻浮)。他只是拒绝把他自己,他的嘲笑或焦虑看得有多么重要。</p><p class="ql-block">讽刺伤害人,幽默治愈人。讽刺可以杀人,幽默帮助人活下去。讽刺意在控制,幽默则要解放。讽刺是冷酷无情,幽默是宽大为怀。讽刺使人屈辱,幽默则是谦虚的。然而幽默不仅是为人道服务的。它本身也有价值:它把悲伤变成喜悦),幻灭变成滑稽,失望变成快乐,它平息傲气,因此也平息仇恨。愤怒、不满、狂热、刻板、侮辱、直至讽刺。!”幽默之中有勇气、崇高、慷慨。自我在其中似乎摆脱了自己。弗洛伊德指出:“幽默不仅有点像解放者,而且还有某种高尚和高雅的东西”,因此它有别于其他滑稽形式,实际上涉及了美德。这又一次使幽默与讽刺有了截然不同的区别,讽刺总是在贬低,它从来都不是高尚的,从来都不是慷慨的。</p><p class="ql-block">我们要和阿兰一起再说一遍,机智嘲笑一切。当它嘲笑它憎恨的或蔑视的事物时,这是讽刺。当它嘲笑它喜爱或尊重的事物时,这是幽默。我最喜爱的、我最容易尊重的是什么呢?正如德普罗热所说的是“我自己”。这充分说说明了幽默的高尚,以及它的不同寻常。</p> <p class="ql-block">性器官和大脑不是肌肉,也不可能是肌肉。由此产生了一些重要的结果,其中这一点并非最不重要:人不爱他需要的,而是爱他想望的、他喜欢的,并且是不选择的。既然不能选择——除非是在几种不同的欲望、几种不同的爱情之间——又怎么能根据他的各种欲望或爱情来选择呢?爱情是不能控制的,因而不可能成为一种责任。责任是一种强制(康德说的“一种梏”),责任是一种悲哀,而爱情则是一种自发的喜悦。人不是生来就合乎道德的,而是变成的。怎么变呢?通过教育:通过礼貌、道德、爱。我们已经看到,礼貌是道德的一种外表:彬彬有礼地行事,这就是好像有道德的人那样行事。道德由此从最底部开始,模仿着这种它没有的、但通过教育逐渐接近、也使我们接近的美德。因此在一种品行良好的生活里,礼貌的重要性越来越小,而道德的重要性则越来越大。爱是首要的,当然并非绝对如此(否则它就是上帝了),而是与道德、责任、戒律相比而言的。这是任何美德的始与终。 首先是母亲和她的孩</p><p class="ql-block">子。首先是肉体和心灵的热情。首先是饥饿和乳汁。首先是欲望,首先是快乐。首先是使人平静或给人安慰的爱抚,首先是保护人或哺育人的行为,首先是使人安心的声音,首先是这个明显的事实。什么是爱情?这是个大问题。我想提出三种答案,与其说它们对立(尽管它们是对立的,我们会看到这一点),不如说是互相补充的。我没有发明任何答案。爱情并未被忽视到这种程度,传统也并未盲目到这种程度,以至于必须发明爱情的定义!1、其实任何爱情都是对他渴望的和缺少的某种东西的爱。爱情不是完全性,而是不完全性,不是融合,而是寻觅,不是满足以后的完美,而是无法满足的贫乏。这是决定性的出发点。它建立在一个双重的定义之上:爱情就是欲望,而欲望就是缺乏。爱情的原因或原则:人类永远不可能使他们本身保持不变,但是通过爱情却倾向于自我保存和尽可能地分享不朽。2、爱,就是从观看、触摸、</p><p class="ql-block">感觉、认识或想象中获得快乐。无爱缺乏的不是欲望:往往是它缺少对象(失望)或者对象使它厌烦(厌倦)。缺乏不是欲望的本质,这是它的偶然或梦想,是刺激它的丧失或者它虚构的幻影。爱,就是能够享受某种东西或为之欢欣。斯宾诺莎说得对:爱情是这种增加在快乐之上的喜悦,它使快乐闪耀着光芒,像心灵的镜子一样把快乐反映出来;它像一种诺言或一种幸福的回声,宣告、伴随或追随着快乐。斯宾诺莎说爱孕育着爱,使之倍增,变得更强烈、更轻松、更活跃,没有缺乏。3、当有爱的时候,其他美德会像流泉一样自动地随之而来,有时甚至作为特定的美德已相互抵消了。对于帕韦泽在内心日记里的这段震动人心的格言,应该最后再引用一次:“当有一天你能够显示你的弱点而不被对方用来证明他的力量时,你就被爱了。”这种爱是最难得、最珍贵、最神奇的了。圣·奥古斯丁说过:美德的最好的和最简短的定义就是:爱的命令。然而其中的爱往往只是由于不在才引人注目:由此造成了一切美德的光辉和我们生活的黑暗。</p><p class="ql-block">由此爱把我们献给道德并摆脱它。由此道德把我们献给爱——即使不在——并服从它。译者附记</p><p class="ql-block">斯宾诺莎所说,培育美德比惩罚罪恶更为重要,人人都以美德自励,罪恶自然会销声匿迹。安德烈·孔特一斯蓬维尔先生正是有感于此,才撰写这本《小爱大德》,对 18种主要的美德进行了周密细致、令人信服的介绍与分析,其目的不是给人上道德课,而是有助于使每个人成为自己的主人,成为自身行为和价值的唯一的判断者,从而使自己更人道、更有力、更温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