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一年我们的坦克开进了武汉</p>
<p class="ql-block">在岁月的长河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九七八年的冬天,我十九岁,怀揣着青春的梦想,从坦克十一师新兵连被分配到花园武汉军区坦克乘员训练团学习驾驶。那时,中越自卫反击战刚刚拉开帷幕,而我以五九坦克驾驶全优学员的成绩,荣获三级驾驶员证书,并留在花园训练团学兵二连担任班长。一年后,我考入武汉军区装甲兵教导大队,十个月后提干,随后被分配到训练团驾驶教研股。之后,我前往北京长辛店装甲兵技术学院进修,归来后先后担任驾驶教员、参谋、教练大队指导员、副大队长等职务。在武汉军区坦克乘员训练团与济南军区坦克乘员训练团合并后,我到济南工作了两年,又回到花园,那时它已更名为济南军区坦克乘员训练基地四大队。在那里,我先后担任后勤处长、政治处主任、副政委,直至二〇〇〇年转业。</p>
<p class="ql-block">回忆我们在花园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花园,这片承载着我们青春记忆的鄂北重镇,给我留下了如昨日般清晰的记忆。京广铁路、火车站、部队的大水塔、王家岗军营、大操场、礼堂、游泳池,还有那坦克车场上传来的装甲车辆轰鸣声,预习场里不间断的枪声,部队早操时的口令和口号声,以及那魂牵梦绕的军号声,都仿佛还在耳边回荡。</p>
<p class="ql-block">在建团五十周年纪念之际,回忆起我们的部队、我们的战友,以及我们共同经历的昨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在部队时,有一年湖北电视台来部队做国防教育节目,一位获得金话筒奖的主持人以朋友的身份问我,这么多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这么过来了,是否觉得亏。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说从未想过,这便是我真实的内心。我觉得生活中有天天充满激情的电视节目主持人,每天都是新的内容,也有年复一年训练的士兵,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部队多年能够留下来一二十年,我自己认为我们都快成石头了,也许这就是共和国的基石,在土里泥里水里默默无闻,支撑着共和国的大厦,共和国的旗帜里有我们的荣耀!</p>
<p class="ql-block">花园的变迁</p>
<p class="ql-block">花园后来更名为孝昌县,据孝昌第一任县委张书记说,原本是想沿用花园的地名报给国务院,但查到广东省有一个叫花园的城市,地名不能重复,所以这里就用了孝昌。我们还是喜欢并且习惯叫花园。在我心目里,花园是一个光荣的地方。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南下,我的父亲在1949年4月攻打花园时负伤。当时花园是国民党军重兵把守,也是武汉的北大门。听父亲说,负责攻击花园的部队头一天夜间在信阳李家寨隐蔽,经过一夜强行军第二天早上到达花园就开打了,国民党守军都没有反应过来,从哪里出现的解放军。花园镇是个屯兵的好地方,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花园有我们驻军八个单位,还有武汉军区装甲兵教导大队。花园虽然是个镇,但火车站的繁忙程度超过好多县城,据说过去特快都停。营区前身是十七军,我们使用王家岗的团部后来的大队部有一幢很漂亮的小楼,习惯叫将军楼,就是当时十七军首长办公的地方。后来我有幸办公室就在楼上,木质的楼梯地板都很结实,坊传县里说这里是风水最好的地方。花园镇改为孝昌县后,想把县委弄上来,无奈营区是军产,地方是没有能力上来的,县委政府都盖在王家岗部队电厂下面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不久孝昌县也成了双拥模范县,自然离不开部队的支持和共建。</p>
<p class="ql-block">战斗射击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在部队有许多回忆,其中最为震撼的是每年的战斗射击。在周巷一个叫山边湾的地方,距离花园营房十几公里,是一个三面环山,中间长两千多米、宽一千米左右的天然良好靶场。我第一次去山边湾时就纳闷了,这靶场是怎么选出来的?在教练大队的时候,部队到山边湾打靶前每年校炮,我都会打几发。那时候车辆都是履带行军,坦克准备好准备出发前教练大队的助教会在车上系个红布条,当时我是副大队长,会检查每一台的准备情况,发现这个红布条我知道这是战士们想让行军和战斗射击顺利完成的内心期盼和标志。</p>
<p class="ql-block">战斗射击时,坦克炮发射时弹丸出膛产生的冲击波能够把附近房子上的瓦都给震下来,弹壳哐啷一声抛出,坦克车内充满了火药气体的味道,那种感觉就是能让你知道什么是荷尔蒙的分泌的味道。车长大声喊出“命中”,阳刚之气让人血脉喷张,坦克后座所产生的愉悦,多少年都没有忘记!战斗射击我也开过坦克,无论是运动还是停止间射击,操作要领虽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射击瞬间都要迅速松回操纵杆加油冲出去,这样就不会被炮弹出膛产生的气浪遮盖视线。有经验好的驾驶员能够看见是否命中目标,这些在坦克兵的记忆里都不会抹去,每每想起充满了激情。</p>
<p class="ql-block">和平年代的特殊任务</p>
<p class="ql-block">我还知道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有一年,我带着教练大队的一台坦克来到武汉,执行军事交通部部署的一项任务。在和平年代,一台战斗车辆进入武汉市,市民们还是很纳闷的。我们的任务是负责在武汉一个码头进行坦克登船试验,为解放台湾进行技术准备。当时教练大队一中队谢三宝技术员和另外一名驾驶员负责准备车辆,按照上级要求,车辆除弹药外要携带全部装备,所以高射机枪、天线、篷布一样不少。坦克擦洗整妆后,像准备决斗的战士一样,挺威风也挺耐看的。提前一个晚上,军事交通部的一名处长和我们大平板驾驶员研究进入武汉的线路,讨论路途可能遇见的问题及解决方案,包括和平时期交通警察不让战斗车辆进入武汉市怎么办。当时部队准备在台湾海峡做渡海作战演习,我们是一台北京吉普做指挥引导车,一台平板拖坦克,早上从花园出发,当时没有高速公路,我们沿京广公路出发,经过孝感进入武汉市。那一天风和日丽,坐着坦克进入武汉市很惬意的,交通警察看见拖着坦克的平板进入市区马上帮助疏通道路,也没有想象中的任何障碍出现。吃过中午饭我们到达目的地,江岸的一个码头,有舟桥部队、导弹发射车等好多军用车辆,码头上公安机关拉了警戒线,保障车辆安全。晚饭时间我们都到了酒店房间,军事交通部的处长找到我说,公安机关要求坦克必须有我们自己人负责看管,就是说我们的人员必须睡在车里。我问为什么,他说公安机关的同志说坦克他们看不住,如果谁开跑了拦不住,我们都笑了,我们睡在坦克里没有问题,野外训练什么苦没有吃过。晚上军事交通部的同志从酒店里协调了被褥,还说要给住在坦克里的同志补助。晚上参加试验的负责同志开会提出要求和注意事项,主要是出现意外,最危险的很装备登船车辆,如果掉进长江怎么办?第二天早上马达轰鸣,码头上两台大型吊机开过来在附近待命,据说可以吊上百吨的物品。其他车辆装备登船还不是很紧张,坦克一上引桥趸船吃水线明显发生改变,长江上水面颠簸,使指挥和驾驶员的神经都绷紧了。当坦克在趸船上固定好,大家都松了口气,因为整个参加试验的就我们是个大段位的铁疙瘩,反复上下了几次,相关部门得到数据,军事交通部领导告诉我顺利完成任务。当时因为保密工作要求,我们把坦克开到武汉市参加试验都不敢给包括在武汉的退役领导说,三十年后可以说了。(后来听说那一年是总装备部出了间谍,我们在台湾海峡的演习不了了之。)</p>
<p class="ql-block">和平年代也有生离死别的庝</p>
<p class="ql-block">和平年代,也有着生离死别的痛楚。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