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华最邯郸（4）

一韦先生

印象河北之七 　　广府古城的千年璀璨 广府古城位于距邯郸市区二十多公里的永年，是一座始建于唐代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它被誉为融“古城、水城、太极城”三位一体的文化瑰宝。 　　广府古城曾是春秋曲梁侯国的故地，亦为隋末窦建德称夏王、刘黑闼立汉东王的都城。历代郡、州、府、县治所的更迭，赋予它无尽的故事。在沉淀了2600多年的历史风华之后，它宛若一块历经千年历史长河浸润的古玉，层层肌理中清晰地展现着春秋以来的烽火与过往帝王的辉煌。 　　走近遗梦般的古城门，脚下踩着有千年沧桑的石板路，手指触摸的是斑驳无比的古墙砖。仰望古城楼，雕梁画栋，感觉风华已暮，放眼古城内，车水马龙，好似不复当年。 　　我登上城楼，见偌大的城楼上竟独自一人徜徉，不仅心旌荡漾。眼前的古城高12米，宽8米，周长4.5千米，竟保存得如此完善，显得异常雄伟壮观。 我在垛口放眼望去，古城四周被护城河环绕，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永年洼水面宽广，那里的芦苇荡与荷塘交相辉映，就像一幅大自然的生动画卷，平添了几分诗意和雅致。“天上画图悬日月，水中楼阁浸琉璃”（清•乾隆）、“城高楼影立，闲客伴春留”（北宋•刘敞），这两句诗用在此地真是太贴切了。 　　走到城墙一角，见悬着一口铜钟，铜钟上刻着“古城晨钟”，这大概是古城一景吧。我一时兴起，想敲响铜钟，可就是找不到钟槌，于是试着用手掌拍击，想不到也能发出嗡嗡的声响且余音绵长。 听着袅袅的钟声，我的思绪随之发散开去，眼前的城墙慢慢重叠起来——我仿佛在西安城墙上踩着自行车，在平遥古城上张望“日升昌”，在阆中古城俯瞰张家小院，在荆州古城等待日落时分，在徽州古城欣赏许国石坊；又似乎在嘉峪关感受戈壁风沙，在雁门关遥看太行风光，在娘子关缅怀百团大战…… 　　从城楼上下来，我沿着南北中轴线，径直来到北端的广平府署，这是古城中的主要景点之一。 广平府署占地5万多平米，主要建筑有仪门、大堂、客厅、花厅，幕僚室、浮青阁、戏台和马神庙等。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记载着丰富的历史故事，是了解广府古城历史文化的重要窗口。 　　我仔细观赏着府衙里的“公生明”坊，坊上所刻的《戒石铭》发人深思。我上下打量着大堂中的陈设，那醒目的“明镜高悬”匾额和寓意着“明如日月、清似海水”的海水朝日屏风，像是在时刻鞭策着当官者要明察是非，断狱清明。不得不说，这真是古代廉政文化的集中体现啊！ 广平府作为府治前后达545年，有知府194任，他们为官一任，清正廉洁、勤政爱民，努力造福一方，受到百姓广泛的称颂和爱戴。有些官员离任后，百姓还自发地立碑建祠，以示怀念。他们身上体现的廉洁自律品质对当今亦有十分深远的教育意义。 　　在广平府署，我还遇上了一个非常小众的“中国古代幕僚展”，从中填补了一个知识空白。 幕僚，通俗的叫法就是“师爷”，他们有着极强的沟通和决策能力，在衙门里扮演着决策人和执行者的角色。尽管他们没有正式官职，却对历史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是官场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师爷”始肇于明，盛行于清。四百年来，活跃于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舞台上，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官场文化——师爷文化。 你可能不信，师爷有那么大的能耐？但如果我报出那些耳熟能详，甚至振聋发聩的名字，你一定会由衷地感慨！他们中有：方苞、蒲松龄、郑燮（板桥）、纪昀（晓岚）、左宗棠、娄杰、沈文奎等等，这些名人都起步于“师爷”，一定惊讶到你了吧！ 　　广府古城不仅是一座历史古城，还是太极拳的发祥地，分别诞生过杨式和武式两大太极拳流派，邯郸“太极之乡”的声誉就是源自广府。 太极拳是中国传统武术拳法，具有舒展飘逸、浑圆深沉、动静有度、刚柔相济的特点以及祛病保健长寿之功效，深受国人喜爱并传播至海外近80个国家和地区。 　　武禹襄和杨露禅两位太极宗师的故居分别位于城内和城外。 当我按图索骥来到城内迎春街上的武禹襄故居，发觉这不是概念中的普通民居，而是典型的大户富宅，占地竟达9000平米，其中影壁、轿房、仪门、客厅、过厅和居室等面面俱到，是典型的清代建筑。且武禹襄还是秀才出身，其所著《太极拳十三势行功心解》至今被拳界奉为经典名著，这不得不令我刮目相看。 　　而位于城外的杨露禅故居，却要比武禹襄故居略逊一筹，面积仅有900平方。 从正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杨露禅的半身塑像，他目光炯炯，正气凛然，仿佛正沉浸在太极拳的一招一式中，让人感受到一代宗师的风范。来到正房，屋内摆放着杨露禅使用过的生活用品，再现了他当年生活起居的真实场景。而东西厢房则成了与太极拳有关的历史文物和资料的陈列馆，有拳谱、兵器、历史照片和杨露禅及后人的事迹介绍，十分详尽，如同一个探索太极拳历史演变的宝库。 杨露禅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将太极拳发扬光大的武术家，仔细看完陈列馆中的实物和资料，感觉每一篇介绍都诉说着武术名家杨露禅的传奇故事，每一件实物都让人感受到太极的独特魅力。 但有一点始终让我不解，大名鼎鼎的武术宗师为什么不住热闹的城内，反而将宅邸孤独地盖在城外？ 　　弘济桥位于广府古城东门外，又名“府东桥”，是一座单孔双敞肩式石拱桥，长48.9米，宽6.82米，全桥由青石砌筑。 弘济桥是我国现存大型的古代石拱桥之一，其建于何时已无从考证，建筑结构及形制却与同为河北的赵州桥如出一辙，简直像兄弟俩。 　　走上这座传说是鲁班妹妹设计的古石桥，坑洼不平的桥面是真正的历史遗迹，那粗大的拦板，简朴的望柱无不传递着久远的信息。尤为精美的是雕刻，桥栏内侧雕有虎、鹿、麒麟、花卉及民间典故等图案，桥外侧边劵部分雕着龙、凤、奔马、怪兽等，雕凿得相当精细，简直可以奉为艺术珍品。 　　再次徜徉在古城的主街上，才游完核心景点的脚步仍带着余温，心中的赞叹早已随暮色渐浓。 路边穿汉服的姑娘们结伴而过，衣袂翻飞间，恍若将千年时光叠成了眼前的剪影。食肆里蒸腾的是永年酥鱼的香脆、驴肉香肠的鲜味和挂着卤汁的缯肘。我忍不住跨入店堂，咬一口外酥里嫩的驴肉火烧，吸一口广府包子的滚烫鲜香，让浇上麻酱与蒜泥的豆腐脑滑溜溜地顺喉而下。临走时还不忘告诉老板：我难忘这时光沉淀出来的醇厚滋味。 　　离开古城已近傍晚，耳边传来城楼檐角的铜铃在晚风中晃出的清脆，转角处的老茶馆飘出诱人的茶香，有人正用胡琴拉着《将军令》，音符撞在瓮城的城砖上，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雀。 　　城墙上的灯笼次第亮起，瞬间将古城勾勒出2600年的轮廓。被染成碎金的永年洼的水波，投影在斑驳的砖墙上，刹那间变成了明清商帮刻下的商号印记。 淦阳河中有画舫划过，灯影浆声中满溢着杨露禅创拳、武禹襄著书的往事，变幻出府衙戏台上的水袖飞舞…… 　　回程的车已拐上公路，我的目光却依然追逐着古城的方向。远处城墙的垛口将暮色裁成古朴的剪影，指尖似乎还留着抚过墙砖刻痕时的粗粝感觉。此刻我终于明白：广府古城的府署县衙从不是时光里的标本，而是古城活态的钥匙；茶馆陶壶里翻涌的茶汤早成了古城的血液，在街巷脉络里汩汩流淌；弘济石桥把厚重与灵秀酿成了岁月的灯盏，在护城河里明明灭灭；而太极的武韵与文气，也已化作寻常人家灶台上的炊烟，在青砖黛瓦间生生不息。 　　再见了，广府古城，愿你城墙苔痕续写沧桑诗意，青砖黛瓦永藏水乡温婉，晨昏朝夕长映人间烟火，千年月色静守人间安暖。 （未完待续） 2025年6月16日（文中部分照片来自网络，谨向摄影师表示诚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