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赏读与书写（42）《题北榭碑》

灿钿

题北榭碑

唐•李 白

一为迁客去长沙，

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

江城五月落梅花。

　　诗题一作《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又作《黄鹤楼闻笛》。这首诗是李白乾元元年（758）流放夜郎途经武昌时登黄鹤楼所作。唐肃宗至德二载（757）五月，永王军次浔阳，李白入幕，作《永王东巡歌十一首》，不久永王兵败丹阳，李白于乱军中仓皇奔亡，不久陷浔阳狱中，经江南宣慰使崔涣及御史中丞宋若思多方辩解洗冤，岁暮李白判流放夜郎。诗以贾谊自比，表现了被贬后内心的悲怆、凄凉与惆怅，抒发对朝廷的眷恋和国事的关切。史郎中钦：郎中史钦，事迹不详。北榭碑：楼上有台叫榭，黄鹤楼四面都有台榭，这首诗题写在北榭碑上，因而得名。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西南），隋末其先人流寓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马克附近）。幼时随父迁居绵州昌隆县（今四川江油）青莲乡，二十五岁起"辞亲远游"，仗剑出蜀。天宝初，至长安，拜见贺知章。知章见其文，叹道："子谪仙人也。"并在唐玄宗面前赞不绝口，唐玄宗在金銮殿召见，李白当场写赋一篇。唐玄宗赐膳，亲自为他调羹，诏供奉翰林。后李白恳求还山，玄宗赐金放还。乃浪迹江湖，终日沉饮。永王李璘都督江陵，辟为僚佐。李璘谋乱，兵败，李白亦被放夜郎，后遇赦得还。文宗时，诏以李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

一为：一旦成为。迁客：被贬谪的人。迁，贬谪，放逐。去长沙：暗用西汉贾谊典故，贾谊受谗，贬官长沙，诗人以此自喻。

黄鹤楼：楼名，在今武昌。

江城：鄂州，今湖北武昌。落梅花：古曲名，这里有双关之意，即也可理解为《梅花落》笛曲使人听了凛然生寒意，似乎五月的江城落满了梅花。

《题北榭碑》赏析

‌ “一为迁客去长沙”开篇即勾勒出巨大的空间跨度。李白以贾谊自况，将个人遭遇植入历史迁谪传统中。长沙与长安形成地理轴线的两端，“西望长安不见家”的眺望姿态，暴露了诗人政治理想与现实处境的深刻矛盾。这种有意识的方位经营，使地理距离转化为心理距离的丈量。

‌ 黄鹤楼笛声成为联通多重时空的艺术媒介。诗人将听觉印象“吹玉笛”与视觉幻象“落梅花”嫁接，创造出通感式的审美体验。五月江城本无梅，笛曲《梅花落》却让诗人“看”见漫天飞花，音乐意象的视觉化转换，完成了现实场景向诗性空间的升华。

‌ 诗中存在明暗两条放逐线索：表面是地理上的贬谪迁徙，深层是精神上的文化乡愁。“不见家”既指物理空间的阻隔，更暗喻政治中心的疏离。李白将笛声作为触发装置，使黄鹤楼这个道教圣地转化为回望长安的精神瞭望台，放逐者与守望者的双重身份在此重叠。

‌ 此诗展现了李白对传统贬谪诗的突破。他没有沉溺于哀怨，而是通过音乐意象将苦闷转化为审美创造。“落梅花”的幻象既是心灵自由的象征，也是对主流价值体系的诗意抵抗。在笛声与落花的交响中，诗人完成了对自身命运的审美超越，体现了盛唐文人特有的精神韧性。

这首七绝浓缩了李白晚年的生命体验，以黄鹤楼笛声为枢纽，将历史典故、音乐艺术、季节错位熔于一炉。在看似简单的二十八字中，诗人构建了多维度的意义网络：地理的迁徙与精神的守望，现实的困境与艺术的解脱，历史的回声与当下的体验，都在笛声中得到诗意的统一。这种“以乐景写哀”的创作手法，最终达成了“哀而不伤”的美学境界，展现了李白即使身处逆境仍能保持的艺术创造力。

部分插图取自网络，在此感谢原作者。

作者简介

楼灿钿，浙江义乌人，从戎数十年直至退休。喜爱传统文化，乐将书法及诗词联赋的研习作为生活时尚来孜孜追求。现为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市诗词学会会员，上海市楹联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