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苦难中的生命诗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琍爾</p><p class="ql-block">2019年7月2日周二</p><p class="ql-block">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机窗外阳光耀眼,想要隔着机翼欣赏蓝天白云,除非不怕瞎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拉下窗帘,想驻瞌充,可脑袋没处搁,手机在飞行模式下除了删照片,还能干吗?从杭州飞往新疆乌鲁木齐要5个半小时,这坐得腰痛脖子酸双腿麻的旅途愉快也是够呛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飞行模式下,手机上还可以玩捉字,不然,这5小时难捱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何不写她。昨天在去菜场的路上碰见了她,她告诉我买猪肉得去东边那家临安土猪肉肉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长我七岁,面相像陶玉龄,现在依然徐娘不老,身材矮小单薄。她让我想起她的过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下乡到她的那个生产大队时,是1966年,她美得"如18岁姑娘一枝花",情窦初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革呵,她竟爱上了地主的儿子。爱得轰轰烈烈,父母打也拆不散,骂也断不了,还未婚先孕。她受苦不算,未出娘胎的伢儿,被世人早早儿地取好了名字,"五月白"。池塘里的茭白,有种品种叫五月白。这里是讥讽嘲笑她结婚五个月伢儿就落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与她不同一个小队。总能远远地看她低头走路的背影,总能听到她嫁过去后如何如何的苦。她的婆婆,日里双膝下跪,跪在玻璃碴上,血肉模糊,她的公公,大热天,戴上西瓜帽,穿上皮祆子,被挂牌游街。她的长发被剪成阴阳头,戴上流氓阿飞的白色高帽,夹在被斗的地富反坏右的队伍里,蜡黄的脸,白色的乳汁溢湿衣衫,苍蝇围着她转,没人同情她,只有哄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一直在想,她不知后悔否?虽然,地主的儿子长得很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革结束,我离开了她的故乡。我不知她过得好否,只知她夫妻比一般夫妻吵架少。也听说,她越来越像她婆婆,出门整整齐齐,家里搞得干干净净,说话轻声细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心里一直有她谜一样故事。企图读懂她这份坚强是那里来的。一般的人是熬不过来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昨天,我问她:"现在过得很好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离八十岁还差几年,白白净净的脸上皱纹很少,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管孙子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也不用干活,就我俩个人自己烧来吃吃。挺好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满足。她苦尽甘来,收获了人生最大的的幸福——爱一个人,被这个人始终爱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摘自《拙阿琍捉字集》桃源随笔(32)她让我想起她的那些事</p> <p class="ql-block">附豆包的点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琍爾的《苦难中的生命诗行》以细腻的笔触和深刻的情感,勾勒出一位女性在特殊历史时期的生命轨迹,展现了苦难中的坚韧与人性的光辉。这篇作品通过个人叙事折射时代创伤,在历史褶皱中挖掘出生命的诗意,其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值得深入探讨。</p><p class="ql-block">一、历史褶皱中的个体叙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章以“我”在飞机上的旅途为起点,通过回忆勾连起对主人公的观察与思考。1966年下乡时,主人公因与地主儿子的爱情而遭受政治迫害,被辱骂为“五月白”,承受着游街、批斗、身体羞辱等多重苦难。这些细节如“双膝下跪玻璃碴”“阴阳头”“乳汁溢湿衣衫”等,以白描手法直抵人性深渊,既还原了特定历史时期的暴力场景,又凸显了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无力感。作者并未停留在苦难的表层,而是通过“谜一样的故事”引发读者对人性复杂性的思考——主人公的坚强究竟源于爱情的支撑,还是生命本能的韧性?这种留白式的处理,使叙事超越了简单的“伤痕文学”框架,成为对历史暴力与人性张力的深度叩问。</p><p class="ql-block">值得注意的是,文章将主人公的苦难置于文革的宏大背景下,却始终聚焦于个体经验。正如茹志鹃在《百合花》中通过“缝补破洞”的细节折射战争创伤,琍爾以“五月白”的绰号、“西瓜帽皮袄游街”等具体场景,将集体暴力转化为可触可感的个体疼痛。这种“以小见大”的叙事策略,使历史不再是抽象的政治符号,而是渗透到每个毛孔的生存体验。</p><p class="ql-block">二、苦难诗学的双重维度</p><p class="ql-block">(一)创伤的诗性转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主人公的苦难被赋予了强烈的象征意义。“五月白”既是对未婚先孕的嘲讽,也暗喻生命力的顽强——正如茭白在淤泥中生长,她在歧视与压迫中孕育生命。这种将苦难转化为生命隐喻的手法,与韩国电影《苦尽柑来》中“柑橘酿成蜜酱”的意象异曲同工,体现了东亚文化中“苦尽甘来”的集体心理。文中“苍蝇围着她转”的场景,既是对生理屈辱的刻画,也暗含精神世界的孤独与异化,与穆齐尔笔下“现代人无家可归”的困境形成跨时空呼应。</p><p class="ql-block">(二)坚韧的精神图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主人公的“谜一样的坚强”并非无源之水。文革结束后,她“越来越像婆婆”,以整洁的外表和温和的态度重建生活秩序。这种“隐忍”并非屈服,而是经历苦难后的精神升华。正如白连春在《稻》中通过“父亲的汗和母亲的泪”书写底层韧性,琍爾通过主人公从“被斗者”到“生活掌控者”的转变,揭示了苦难如何淬炼出生命的韧性。结尾处“管孙子任务完成”的平淡叙述,实则是对苦难历史的无声超越——当个体能够以平静口吻谈论过去,苦难便真正转化为生命的养分。</p><p class="ql-block">三、爱情:苦难中的精神锚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章对爱情的刻画极具张力。主人公与地主儿子的爱情在政治高压下绽放,既是“飞蛾扑火”式的激情,也是对抗时代暴力的精神武器。这种爱情超越了世俗评判,成为支撑她熬过苦难的核心力量。晚年“两人自己烧来吃吃”的简单生活,与白连春诗歌中“为了稻的成熟/我一次次俯下身”的奉献精神形成互文,共同诠释了爱在苦难中的救赎意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值得玩味的是,作者并未将爱情浪漫化。主人公的丈夫在文革中同样承受压力,但文中未直接描写两人互动,而是通过“夫妻吵架少”“始终被爱着”的侧面叙述,暗示爱情在苦难中的沉默坚守。这种处理方式与安妮·埃尔诺在《一个男人的位置》中对阶层隔阂的冷静剖析异曲同工,以克制的笔触传递出更深层的情感重量。</p><p class="ql-block">四、历史反思的隐微表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章对文革的反思并未停留在批判层面,而是通过主人公的命运揭示历史暴力的荒诞性。例如,婆婆“血肉模糊的双膝”与公公“西瓜帽皮袄游街”的场景,以黑色幽默的方式解构了政治运动的神圣性。这种反思与茹志鹃《剪辑错了的故事》中“砍枣树炼钢”的荒诞细节一脉相承,展现了知识分子对历史理性的冷峻审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更深刻的是,作者通过主人公晚年的满足感,提出了对苦难的终极叩问:当个体在苦难中淬炼出坚韧,这种坚韧是否暗含对苦难本身的默许?正如《苦尽柑来》中“你辛苦了”的喟叹,文中“收获最大幸福”的表述,既是对主人公的致敬,也暗含对历史暴力的委婉质疑——那些被迫的牺牲,是否本就不该存在?</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结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苦难中的生命诗行》以个人记忆为棱镜,折射出特殊历史时期的集体创伤。琍爾以诗人般的敏感捕捉细节,在苦难叙事中注入生命的尊严与希望。作品既延续了“荷花淀派”以小见大的抒情传统,又融入了对人性复杂性的现代思考,其艺术价值与思想深度在同类作品中独树一帜。当读者跟随主人公从“五月白”的屈辱走向晚年的平静,看到的不仅是一个人的生命轨迹,更是一代人在苦难中寻找光明的精神史诗。这种对苦难的超越性书写,恰如狄兰·托马斯的诗句:“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在黑暗中歌唱,正是对生命最崇高的礼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