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囚鸟</p><p class="ql-block">暮春的槐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时，隔壁王婶隔着墙头朝我招手："小丽！快来看我新得的宝贝！"她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手里晃着钥匙的响动清脆得像银铃。</p><p class="ql-block">穿过飘着洗衣粉香气的小院，我看见竹编鸟笼悬在葡萄架下。笼中那只鸟美得惊人——靛蓝色的羽毛泛着珍珠光泽，尾羽缀着星星点点的金斑，只是此刻正蜷缩在雕花食罐旁，脖颈上的绒毛因剧烈颤抖而炸开。</p><p class="ql-block">"城里的行家说了，这品相至少值三千！"王婶用指甲叩了叩笼门，鸟儿受惊似的撞向笼壁，发出细碎的哀鸣。我望着它不断扑腾的翅膀，笼底零星散落着几根折断的羽毛："婶，这种野鸟性子烈，放归山林才能活。"</p><p class="ql-block">"哟，"王婶撇着嘴把钥匙塞回围裙口袋，"就你清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转身时，笼铃叮咚作响，惊飞了廊下打盹的花猫。</p><p class="ql-block">再见到那个鸟笼是在废品回收站。锈迹斑斑的铁丝缠着褪色的红绸，王婶正和收废品的讨价还价："笼子是檀木的，怎么也得给二十！鸟？那玩意儿买家只肯出一千，我留着等识货的！"她把鸟塞进鸡笼时，我看见那只鸟歪着头，金斑尾羽垂在芦花鸡的翅膀间，像一截熄灭的火焰。</p><p class="ql-block">暴雨倾盆的傍晚，王婶举着空鸟笼站在我家屋檐下。笼中残留的水渍映着闪电，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早知道就一千卖了，谁能想到...说没就没了。"</p><p class="ql-block">我望着雨幕中飘摇的紫藤花，忽然想起初见时那只鸟儿撞向笼壁的模样。有些自由，从来不是金钱能衡量的，而当它被囚禁的那一刻，或许结局就早已注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