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巷陌

昆 塔

一

九街十八巷，立足樊城，庞大的建筑群，背倚汉江河水，蜿蜒堤岸。灰墙黑瓦，屋檐错落，纯朴民风，自然风光。前街古朴，门市井然，熙来攘往的人流，簇拥着老街的繁华热闹。

曾经风雨矗立的几十座老码头，到五、六十年代以后，仅仅是一道斜坡到江边，河岸石堤护樊城。著名的官码头，兴武街码头，火星观码头已然如此。

石堤高耸，距河水浅滩几十米。即使大汛，河水犯不上河堤。居民住宅，距石堤五、六米。堤有台阶，插蒜育苗，养花雅趣，几盏小石钵，一爿旧花盆。

时光荏苒，回望童年，回味成长。曾经堤岸边，牵父母的手，一样的夏风拂掠，如此的暖阳氤氲。感恩父母呵护，艰难平凡岁月，快乐童年时光。

二

新天地像一张巨大的网，捕获了半边城。成片成群矗立的摩天楼，张开钳手，向我伸过来，贪婪的，它已经吞噬了老城的历史风貌，过去的时光，一代人成长的衬景。

向前，正对着汉江一桥头，樊城一桥的桥头堡。而桥下，正是前街由东向西的尾段。平房巷道，灰墙黑瓦房，院落，鱼市，牛羊肉市，红星商店，黄酒馆，煤场，已荡然无存。

这里靠近桥头煤场。从前这条沙灰路，在财神巷的南端，拉板车买煤的家家户户，一道车辙和沉重的脚步，留下一路的煤黑印迹。

从前，正是在这里和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拉着买煤球煤灰的板车煤筐，经过这里。父亲吃力的在前头拉，而我们用力的在后面推，用手驱动车轮，碾过艰难的生活之路。

江河堤岸，护佑灰墙黑瓦鳞次栉比的老旧平房。面北是路，向南为江河，在一米多高的石砌护堤之畔。

和父亲一起经过这里，父亲在堤下的路上，我在护堤之上。爬上去的，手脚灵活，父亲并不阻止，只是说，小心点，别摔下去。

河堤蜿蜒，路也漫漫。父亲陪伴我走在童年的慢时光中。往东面是家的方向，眺望西边，江河奔腾，风云苍茫。

三

三千汉江，最美襄阳。汉江绵绵不绝，清澈江水成就了襄阳美名。生在襄阳，沿古老的码头江堤，从火星观码头到梯子口码头以下，熟记得半个世纪前的历史风貌。

滨江大道，曾经对于樊城汉江而言，只是美好的憧憬。90年代之前，樊城汉江有堤岸，而无滨江大道。

汉江堤岸下，一片的江滩，融入了一江风情里。走上斑驳陆离的青石台阶，望东，是汉江一桥；隔一江水，南岸是襄阳古城墙临汉门；身后，北向就是朝圣门。

朝圣门，在眼前的这条路上，行人熙来攘往。这些年也常经过这里，大多没有停下来注目观望，甚至有些熟视无睹。此刻我知道，我正走在过去走过的狭窄却又通畅的巷道。

在老樊城生长，天真烂漫，跟着父母走的远一点，徜徉堤岸。譬如，官码头，兴武街码头、友谊街码头、千福码头、火星观码头。

长成少年以后，独自玩，定中街以北的城外面，再就是火星观码头，附近街巷，江滨堤岸。

冬日暖阳，向北张望，高楼林立光影，寻找记忆的方位。东南阳光，暖暖地照耀后背。与汉江同在冬日暖阳里。江面金光闪闪，留恋在遐想中。人走堤岸，帆游江上。

四

太阳光芒，无羁地将身影扯长，延伸过滨江大道的中央，身影的方向，正指向朝圣门路。

朝圣门路，有天主教堂。常年紧闭。或是因为历史的原因。从此经过，没见它有大门敞开的时候。走过这条巷，巷口是川味面馆。

印象中，朝圣门路川味面馆与定中街酸辣面馆相媲美。可以说，是童年记忆以来，直到1990年代城市改造，拆迁开始，这里是最让樊城百姓记得和留恋其美味道的传统老字号。

曾经的堤岸，历史的风貌。名符其实，现实的堤岸，触手可及。原石堆砌的有一米多高，水泥浆牢固凝固而成河堤，石缝之间，以水泥凝固不规则的图案，好生想象。

堤岸逶迤，坚固安全。堤下二三十米，银灰沙滩漫漫自然，浅水相映，细沙如洗。深水向南，江水奔流。

民房临江，与河堤间隔三五米宽，形成滨江道路，单向可通过车辆。而实际上，罕有车辆至此。居民门前，或见摆放的桌椅茶凳，晾晒的家什，衣被。

黑瓦平房，临江而立，向南守望江河。风雪交加的时候，居民紧闭家门。蜿蜒的河堤，曲折绵延的小巷，萧瑟冷寂。

曾经青春的脚步，踏雪匆匆，穿行汉江边寒风里。留恋米公祠寂静的雪景，青石碑文，米芾胜迹。银杏古木，寒风不动，雪景梦幻。

五

九小年代。正同姐姐，在川味面馆的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买油炸元子。先买牌子，在一个单独的窗口买了牌子，元子1斤。

和姐姐是牵着手，或是跟在姐姐身边，端着竹撮箕。一路走来，又沿原路走回定中街四合院。

买到元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姐姐知道我嘴馋了，用手捏一个油腻的热乎的元子让我尝。咬一口，咂摸味道，留下一半给姐姐。

这一路，从定中街天主教堂下的四合院岀来，走过来，走回去，走了一个回合，大约半个小时以上。

童年这一个瞬间。樊城九街十八巷，苍茫街巷，定格了这一天的生活，街景，风貌。

这一路，串联起老樊城历史街景: 由北向南，走过定中街火巷口，右转向西，衡器街巷口。马路宽敞明亮，没有一棵大树遮挡头顶的阳光。

路北一边的荡布坑，水星台，一桥头，县府大院，县电影院，电影广告牌下，路口是县新华书店，县邮政局，县长途客运站，市一医院，十字路口这一家川味面馆。

走过风雨半个世纪，岁月蹉跎。江河犹在，错落有致的青石台阶，风雨不动。青石白纹，肃穆沉静，傲骨犹存。千年守望，码头依然。

江水流逝，风雨冲刷，记忆尚存。起伏跌宕的故事，或清晰或模糊。江河奔腾，继往开来。生长在襄阳城，魂系这片热土，今生无怨无悔，守望家乡，汉江自有后来人。

202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