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采风】 城市文化符号•武汉过早——品种繁多边走边吃 美篇号18703118

萍晓

在武汉，清晨的第一缕烟火气，是“过早”。武汉早餐店和江城水系一样，密且纵横。过早的人往往不限于一家店或一个铺子，端着一碗热干面吃上两口，再去隔壁排个糯米油条的队，或者这家店买完粉，再到对面等豆皮汤包出锅的事常有。

1986年夏汉口民意路。有人还在马路上睡觉，有人开始过早了。

“过早”这一独特说法，最早能追溯到清代道光年间的《汉口竹枝词》：“小家妇女学豪门，睡到晨时醒梦魂；且慢梳头先过早，糍粑油饺一齐吞。”那时的三镇，作为重要的商贸码头，大量码头工人、商贩以及手工业者汇聚。

码头工人清晨要投入高强度劳作，体力消耗极大，对便捷且高热量的早餐需求迫切，街头巷尾便出现了大量早点摊，热干面、面窝、豆皮等便于携带的食物应运而生，逐渐形成武汉人出门“过早”的习俗 。

把吃早饭叫“过早”。这个“过”字，说得云淡风轻，一带而过，却把武汉人过早的匆忙随性带了出来。1978年前，家家户户物质条件不富裕，武汉很多家庭都是在家吃早餐。那时街上的餐馆也不多，大多都是国营或者集体性质，偶有流动卖早餐的，并未形成规模效应。

1985年前后，武汉大批企业改制，工厂职工下岗，诞生一大批做早餐营生的个体户。1990 年前后纸碗出现，纸碗隔热、环保，碗深、腹宽，底座高、实用，汤汤水水的不易撒漏。由于以上两种因素，让或因为习惯或因为赶时间，边走边吃的饮食现象得以普及。

著名作家、美食家蔡澜说：“处处的早餐文化，因生活优裕而消失之中，武汉的街头巷尾还在卖，我将之冠上早餐之都。”这个“早餐之都”，早餐两个月可以不重样是事实，过早的种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每一种都藏着独特的风味和武汉人的生活智慧。

武汉过早，省时、省钱、省事。早点品种多，很难遍举，估计超过200种。米食，面食，干的，稀的，不管你来自南方还是北方，有什么嗜欲偏好，总有你喜欢的味道。武汉人过早，物品丰富可精心挑选、速战速决却心情舒爽。

老通城的豆皮，蔡林记的热干面，谈炎记的水饺，田恒启的糊汤米粉，厚生里的什锦豆腐脑，德华楼的年糕，老谦记的牛肉枯炒豆丝，五芳斋的麻蓉汤圆，同兴里的油香，严老幺的重油烧梅，无论是老字号店铺，还是家门口的早点摊，都能呈上一份够味的美食。

过早品种繁多。仅粉面类就有：热干面。牛肉热干面。炸酱热干面。糊汤粉。牛肉粉。（有宽粉或细粉）。酸辣粉。财鱼面。腰花粉。鳝鱼面。牛杂面。生烫牛肉粉。肥肠粉。三鲜粉。酸菜肉丝粉。番茄鸡蛋粉。炒豆丝。凉面。砂锅粉。蟹脚面：热干面拌香辣蟹脚。泡椒牛肉面。等等。

面窝、米耙粑、鱼汁糊粉、烧梅、欢喜坨、发糕、锅贴饺、水饺、馄饨、糯米鸡、豆皮、糯米包油条、酥饺、糍粑、剁馍、苕面窝、汤面、清酒、蛋酒、豆浆、鸡冠饺、炒面、炒粉、油饼、油条、蒸饺、煎包、酱肉包、糯米包、汤包、汤圆、烧饼、油条……任由你选。

热干面：每份一般是6元钱。面窝：一个1.5元。鲜肉糯米包：4元一个。糊汤粉：一碗8元。三鲜豆皮：一份10元。牛肉面每碗16元……价格都是你能够接受的。

当新一天的黎明来到长江汉水两岸，市内各大街小巷便炊烟缭绕。从清晨六点至八点半左右，人们摆开桌椅，拉开一幅江城市民共进早餐的壮观景象，全市约880余处社区内可延至十点左右，以方便小区居民的选择。

此时，三镇大街小巷，人声鼎沸。不论男女老幼，学生工人，还是白领或打工者同桌围坐。也只有这一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近了许多，也正是在这一日之晨的大好时光里，不管是熟悉与否，大家同坐一桌，扮演着社会大家庭成员的角色。

武汉人过早，如同广州人喝“早茶”，上海人“吃早点” ，虽方式都同属一日三餐之首，但各地进食的态度绝然不同。广州人绅士风度十足，庭台楼阁，细嚼慢咽，一壶浓茶丝方尽。

许多地方的人为工作而早餐，匆匆而过，长年累月老三样，稀饭、馒头就咸菜。仅此，武汉人过早就是最具特色的了。天生江湖气魄，自在人间烟火。武汉人把简单日子变得有趣，沉潜于烟火人间，享受自在与美好。

热干面。堪称武汉过早的灵魂担当。筋道的碱水面，被浓稠醇厚的芝麻酱紧紧包裹，再佐以酸豆角、萝卜丁、葱花等调料，搅拌时香气四溢，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蔡林记的热干面，面条爽滑有嚼劲，芝麻酱香气浓郁，是众多老武汉人的首选。

上世纪30年代，黄陂人蔡明伟在汉口长堤街卖汤面。他的汤面做得好，经常要排队等很长时间，有的等不及走掉了。那里连着各大码头，来吃面的多是来去匆匆的商旅，忙上忙下的码头工人。临时下面出货慢，提前煮好，又天热容易馊。蔡明伟反复琢磨，终于找到两全其美的灵感。后来又妙手偶得，加入“灵魂伴侣”芝麻酱，热干面从此四处飘香。

三鲜豆皮。武汉过早的明星产品。薄而脆的豆皮，包裹着软糯的糯米和鲜香的馅料，有鲜嫩的肉丁、脆爽的笋丁、浓郁的香菇丁，每一口都层次丰富，油而不腻。老通城的三鲜豆皮，作为武汉的老字号，凭借其独特的制作工艺和经典的味道，闻名遐迩。

1958年，毛泽东主席在武汉惠济路吃老通城豆皮后，连说好吃好吃。老通城的豆皮，从此声名远播。豆皮用绿豆和大米混合磨浆加入鸡蛋摊皮，垫上蒸好的糯米，加入馅料，如肉丁笋丁香菇之类，煎至金黄。豆皮脆而不焦、油而不腻，口感外酥里嫩。

面窝。形状独特，中间薄、边缘厚，呈圆形且中间有个孔，恰似一个炸得金黄酥脆的甜甜圈。它由大米和黄豆混合磨成的米浆制作而成，口感外酥里软，米香和豆香交织，咬上一口，“嘎吱”作响。

烧麦。有着独特的风味。与粤式烧麦不同，武汉烧麦重在糯米混合胡椒的重油味道，糯米粒粒饱满，吸收了肉香和胡椒的辛香，咬下去，胡椒的刺激与糯米的软糯完美融合，让人欲罢不能。严老幺烧卖的烧麦，每天都吸引着众多食客排队购买。

汤包。以四季美最为有名。“皮薄、汤多、馅嫩、味鲜”是它的特点，一笼汤包端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轻轻咬开一个小口，先吸一口鲜美的汤汁，再品尝鲜嫩的肉馅，最后咽下薄而有韧性的外皮，那滋味，仿佛连舌头都吞了进去。

武汉四季美汤包的历史可以追溯的1922年，由汉阳人田玉山在汉口后花楼交通路的一个侧巷内开设的熟食店开始。这家店最初以经营小笼汤包和猪油葱饼为主，后来更名为四季美，意为一年四季都有美食供应。

在武汉，过早的门点遍布大街小巷。吉庆街，有老通城豆皮、四季美汤包这些金字招牌；山海关路，清晨6点李记鸡冠饺、毛氏汽水包前就排起了长队；胜利街的武汉三镇民生甜食馆，集合了40多种早点，堪称“过早博物馆”，这里的桂花糊米酒更是一绝。

大成路的小秋水饺，历经四代人的传承，味道始终如一；粮道街的赵师傅红油热干面、油饼包烧卖，人气火爆。知名的有“谈炎记”水饺、“老谦记”牛肉豆丝、“民生”全科小汤圆、“福庆和”米粉、“老会宾”五叶梅等，生意兴隆，食客盈门。

在武昌，户部巷人气最旺。它被誉为“汉味早点第一巷”。蔡林记的热干面，老通城的豆皮，四季美的汤包，谈炎记的水饺等特色小吃，在那里斗味争香。外地游客喜欢到户部巷去打卡，拍照，或是直播，自己饱了口福，再让人家去饱眼福。

汉口过早热闹的一条街是江岸区山海关路。这条街道以其丰富的早餐选择和庞大的客流量而闻名。路上有20多家早餐铺子，提供近40种武汉特色早点小吃，如鲜鱼糊汤粉、鸡冠饺、双黄牛肉面馆、毛氏汽水包、孙氏豆皮等。

这条街在节假日的日均客流量可达万人，即使是平时也常有大量游客和当地人前来品尝。类似这样的街道，武汉有许多。公共场合的饮食文明也是老生常谈。暂且不论每天数以吨计的早餐垃圾数量，关于武汉人的边走边吃，也不缺乏反对的声音。

在武汉过早，东南西北的地方特色的早餐都不难寻找。如，山西刀削面、陕西肉夹馍、河南糊辣汤、兰州拉面、四川担担面、云南米线、桂林米粉、广东鸡粥、广式肠粉、柳州螺蛳粉等。

欲知一地，先食其味。外地人在武汉体验过早，有人被热干面的独特口感惊艳，从此爱上这一口浓郁醇厚；有人被鲜鱼糊汤粉的鲜美折服，对那鲜美的鱼汤和劲道的米粉念念不忘；还有人被武汉人过早时的热情和豪爽所感染，感受到江城浓浓的烟火气息和生活热情。

武汉过早，看似简单的饮食行为，背后却承载着丰富的文化、情感和社会意义。如，汤包的18道褶子工艺，往往蕴含几代人的经验积累，是民间智慧的结晶。汪曾祺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过早的意义，或许是在唇齿留香间，完成对一方水土的深情解码。

在武汉过早，不仅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还是一种社交活动，武汉的过早文化体现一种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人们习惯于快速吃完早餐后继续忙碌的一天。过早不仅仅是一顿早餐，更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文化传承，让每一个品尝过的人，都记住这座城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