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守夜者

啸傲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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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父亲节了，虽说已到了夜里11点了，可还是闷热得厉害。空气里还留着白天的热气，路灯照下来，连风都是热乎乎的。我和民警老张、辅警小李驾车巡逻在第三使馆区，车里的电台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有车辆驶过。

老张开着车，偶尔用右手拍拍左肩，嘴里念叨着：“这五十肩还真的挺难受的，折腾我快两周了。”小李刚刚才二十有二，小伙子来京干这份工作也一年多了，白白净净，阳光帅气，少了言语，但处理各种突发情况，机智、灵活，是我俩的得力助手。

我盯着车窗外，正发着呆，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大儿子发来的信息：“老爸，提前祝您父亲节快乐！冰箱里留了酸奶，您肠胃不好，明早下班回来记得喝哟。我和弟弟每人给您买了一套衣服，您记得试试，不合适还能退换。”看着屏幕上的字，忍不住对着手机开心得笑了笑。小李瞅见了，打趣地说：“还是属刘哥幸福！”，老张也跟着乐了起来：“两儿子，两个建设银行，老刘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如今，一家四口，三个警察，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都困难呢！”

几只蚊子在车内“嗡嗡”作响，毫不客气地在我的手臂上落下，瞬间鼓起几个大红疙瘩。小李一巴掌拍在自己脖子上，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大黑花蚊子，又喝了我不少血，总算拍死了两只！”老张笑着调侃：“谁叫你俩长得白呢！”我从兜里摸出清凉油，三人都分别抹在了手臂和脖颈上，刺鼻的气味在狭小的车厢里散开，暂时驱散了些困意和蚊虫。这时老张突然说：“我女儿、女婿明天要过来，父亲节了，她们说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他的脸上洋溢着开心地笑容，不自觉地给我俩分享起他女儿和女婿从相识到相知，再走到一起的故事。

凌晨两点，电台突然响起急促的呼叫声：“好运街拐弯处，有两人酒后斗殴，请立刻前往处置！”老张一脚油门，巡逻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路上，小李一边整理装备一边说：“这么晚还不消停，你别说，这酒呀！还真不能多喝，喝多了，也真是不让人省心。”我点点头：“希望别太严重。”老张却叹了口气：“我媳妇刚才发消息，说老母亲又发烧了，她已经陪我母亲去了医院，唉……”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警笛的呼啸声划破夜空。

抵达现场，喧闹声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两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正在街边推搡，其中一人满脸是血，酒瓶碎片散落一地，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现场一片狼籍。刚下车，一股混合着酒气、汗味和血腥味的热浪扑面而来。我们三人带齐装备，迅速到位，及时疏散人群。

“都住手！警察！”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叫喊声中。老张眼疾手快，拦住一个挥着拳头的醉汉：“清醒点！打架是要付出代价的！”小李则护着几个吓得不轻的路人，大声喊道：“大家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小心误伤你们！”我抓住另一个试图继续冲上去的年轻人，他挣扎着大喊：“他骂我，我今天非教训他不可！”我死死按住他，厉声道：“怎么着？喝了多少呀？还想干呀？”

在我们的努力下，终于将斗殴的两人分开。在把他们送往派出所作笔录的路上，其中一个年轻人清醒了些，满脸懊悔：“警察同志，我俩原本是好兄弟呢！就是喝多了，话赶话上头了，真不是故意的。”老张叹了口气：“你们这大半夜的，喝酒打架，想过你们的家人吗？你们的家人该有多担心呀！”

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母亲在老家湖北发来的语音：“儿子，妈妈想着你今晚又该是夜班，你爸白天收到了你给他寄来的父亲节礼物，可乐坏他了，满村里嘚瑟、炫耀呢！你也不年轻了，夜班还容易犯困，妈妈就是提醒你，一定要确保安全！”

处理完这起纠纷，已经快凌晨三点。回到防区，三人都有点疲惫了。小李瘫在后座：“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现在真后悔自己没好好上学。不过，这工作能让我找到自身的价值。”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再坚持几个小时，希望一切平安。”老张强打起精神：“是呢，天快亮了。我媳妇刚才语音告诉我，说母亲退烧了，叫我别担心了。家里有个好贤内助，也是最大的福气。”他嘴角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车刚刚在美国使馆对面的公厕处停了下来，一外国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他敲了敲车窗，我打开车窗，他就把手机递了过来，叫我看，我终于明白过来，他要去蓝色港湾。下车之后，我就用流利的英语对他说：“Go straight along this road，go through the second traffic light，turn right， and then go forward 100 meters to arrive。（顺着这条路向前走，路过第二个红绿灯，然后右拐，再向前走100米就到了）”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Thank you。”然后离开了。老张惊呆了：“老刘，你还会英语？”我告诉他，自己转业前，就是负责大使馆警卫的武警，常用英语还是要掌握一些的，在读高中的时候英语差，都是在当兵之后，补学的。在部队当了干部后，偶尔会和使馆工作人员有交流，也就懂了一些。

不知不觉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也稍稍有了点凉意，我才发现，我手臂上让蚊虫叮咬的4个大疙瘩也在为我翘手点赞，老张用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盯着我：“这大花蚊子也喜欢刘哥呢！”说完，他下车，点燃一支烟，才缓解一宿带来的疲惫。

街道行人也多了起来，早餐摊点也升起了袅袅炊烟。老张的手机里传来他女儿的语音：“老爸，父亲节快乐！我现在就和老公出发，早点过去，给您包饺子去，牛肉大葱馅，您的最爱。”小李的女朋友也发来了信息：“早餐做了三明治，给你留着。”我也打开手机，回复大儿子：“把酸奶从冰箱里取出来吧！太凉了喝了我怕肚子不舒服呢，你和弟弟今天也要上班吧？你俩一样，作为刚刚入警的新警，一定要多学，多问，什么时候都要想到把安全放在首位，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做好人民群众的守护神。”

在返回单位交接的路上，老张感慨地说：“咱们就像这座城市的守夜人，虽然辛苦，但只要看到大家平安，就值得就开心。”小李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我却觉得我一直在为首都人民做贡献。”我望着窗外，心里想着远方的父母，我们一家四口回老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实在是欠父母的太多太多了。在北京的家里，妻子也承担了所有家务，正因为有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才筑牢了我坚守的动力。这份坚守不仅是职责所在，更因为我们知道，在守护万家灯火的背后，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盏温暖的灯，永远为我们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