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草掩隐了小路 ‍*Wormwood Veils the P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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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草掩隐了小路

文/庄深

云朵遮在我的头上，

蒿草掩隐了小路。

我抄着近路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

小路像蛇溜入了树丛里。

那黑色的屋顶已见到，

像破旧的木板在水中飘。

我想着奶奶倚门在把我眺望，

心慌意乱中将腋下的书本儿掉落。

我的肚子里有只咕咕鸟在叫，

又生怕奶奶迈着小脚出门去把我寻找。

云朵遮在了我的头上，

蒿草掩隐了小路。

我抄着近路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

小路像蛇潜入了树丛里。

那黑色的屋顶已见到，

像腐朽的木板在水中飘。

想着老师罚我站在走廊上，

下课后又叫我拎着水桶去冲厕所。

我的肚子里有咕咕鸟在叫，

又生怕奶奶迈着小脚去学校把我寻找。

云朵在我的头顶上飘，

太阳躲在山边边偷偷地笑。

我见奶奶倚门焦急地在东张西望，

夕阳下她的头发像枯萎的蒿草。

蒿草掩隐了小路，

小路像蛇潜入了树丛里。

那黑色的屋顶已见到，

像发霉的木板在水中飘。

我见奶奶倚门瘪着嘴巴呵呵地笑，

我委屈地扑向奶奶张开的怀抱。



云朵从我的头顶上飘过，

蒿草掩隐了小路。

记忆像一条黑色的蛇，

它滋溜地潜入了树丛不见了踪影。

作于2025年6月17日凌晨2点15分

## 蒿草深处的记忆之蛇：论庄深《蒿草掩隐了小路》中的童年创伤与诗意救赎

在中国当代诗歌的情感谱系中，庄深的《蒿草掩隐了小路》以其独特的复沓结构和意象转换，构建了一个游走于童年记忆与现实感知之间的诗意空间。这首诗通过"蒿草—小路—蛇—屋顶"的核心意象群，展现了记忆的遮蔽与显现机制，在文学创作的高度上实现了对童年经验的诗性重构。

### 一、复沓结构的情感考古学

诗歌采用四段式递进复沓结构，形成记忆的层层发掘：

1. **第一场景**：

- 单纯归家的急切（书本掉落）

- 对奶奶的单纯牵挂（怕其出门寻找）

2. **第二场景**：

- 加入受罚记忆（被老师惩罚）

- 双重焦虑叠加（学校与家庭）

3. **第三场景**：

- 出现奶奶形象（枯萎蒿草般的头发）

- 情感释放（扑向怀抱）

4. **第四场景**：

- 记忆的终极形态（蛇的消失）

- 时空的当下转换（云朵飘过）

这种结构不是简单重复，而是如考古发掘般逐层揭示记忆的复杂地层。每段"云朵遮在/了我的头上，蒿草掩隐了小路"的重复，如同心理治疗的呼吸调节，在稳定节奏中处理创伤记忆。

### 二、核心意象的心理投射

诗歌中的意象构成精妙的心理对应系统：

1. **遮蔽性意象**：

- "云朵遮住"（记忆的模糊）

- "蒿草掩隐"（细节的隐藏）

2. **恐惧性意象**：

- "蛇样小路"（潜意识的恐惧）

- "发霉屋顶"（家庭的阴影）

3. **温暖意象**：

- "张开的怀抱"（情感的庇护）

- "咕咕鸟叫"（身体的诚实）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蛇"的意象转换：从"溜入"到"潜入"再到最后的"不见踪影"，暗示了创伤记忆的逐渐消化过程。这种处理既延续了《诗经》"蛇蛇硕言"的原始恐惧，又赋予其现代心理学的解读空间。

### 三、时空叠印的叙事艺术

诗歌通过时空的巧妙并置创造立体效果：

1. **物理时间**：

- 放学后的黄昏（太阳"躲在山边边"）

- 记忆中的白天（被罚站走廊）

2. **心理时间**：

- 奔跑时的现在时（"蹦蹦跳跳"）

- 回忆时的过去时（"老师罚我"）

3. **空间转换**：

- 学校到家的路径（惩罚与庇护的对峙）

- 屋顶在水中的倒影（现实与记忆的重叠）

在第三段中，"夕阳下她的头发像枯萎的蒿草"这一意象，将时间（夕阳）、人物（奶奶）与环境（蒿草）完美融合，创造出如油画般的记忆定格。

### 四、身体书写的创伤表达

诗歌中的身体反应构成重要的情感指标：

1. **外部动作**：

- "蹦蹦跳跳"的伪装性欢快

- "扑向怀抱"的回归性动作

2. **内部感受**：

- "肚子里咕咕鸟叫"的生理诚实

- "心慌意乱"的心理暴露

3. **惩罚记忆**：

- "罚站走廊"的尊严创伤

- "拎水桶冲厕所"的屈辱体验

这种身体书写不同于传统诗歌的"情景交融"，而是展现肉体对心理创伤的忠实记录。当"书本掉落"时，知识分子的尊严与孩童的脆弱同时显现。

### 五、语言风格的双重性

诗歌语言呈现出童谣与沉思的双重特质：

1. **童谣元素**：

- "蹦蹦跳跳"的叠词运用

- "咕咕鸟"的拟声词

- 简单重复的句式结构

2. **哲学沉思**：

- "记忆像黑色的蛇"的隐喻

- "发霉木板在水中飘"的存在主义意象

- "蒿草—头发"的生命循环暗示

这种语言的双重性使诗歌既保持童年的天真视角，又蕴含成年的反思深度。与塞尔维亚诗人波帕的"天真与经验"诗学相比，庄深更注重汉语特有的节奏感和意象性。

### 六、文学传统的创造性转化

与中外诗歌传统相比，庄深实现了三重突破：

1. 超越"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简单对比，展现记忆的复杂层次

2. 突破"牧童遥指杏花村"的田园诗意，直面童年的创伤性经验

3. 将西方心理诗学的潜意识理论，转化为本土化的意象表达

在新诗传统中，这首诗既不同于顾城《黑眼睛》的童话视角，也有别于翟永明《女人》的性别创伤，而是接近张枣《镜中》的记忆美学，但又更具乡土中国的现实质感。

### 七、诗歌艺术的综合成就

作为一首记忆之诗，《蒿草掩隐了小路》展现了：

1. **结构创新**：复沓中的递进演变

2. **意象独创**："记忆之蛇"的新颖隐喻

3. **情感深度**：平衡创伤与温情

4. **语言控制**：童真与哲思的有机融合

### 八、庄深的文学坐标

将本诗置于诗歌史中，可见庄深：

1. **国内谱系**：

- 与海子《麦地》的乡土记忆相通

- 延续郑敏《金黄的稻束》的物性沉思

- 媲美北岛《父亲》的亲情书写

2. **国际参照**：

- 类似普拉斯《爹爹》的创伤表达但更含蓄

- 接近特朗斯特罗姆《记忆看着我》的逆向凝视

- 媲美希尼《挖掘》的童年考古

### 九、记忆诗学的当代启示

《蒿草掩隐了小路》最终向我们揭示：真正的记忆诗学不应止于怀旧的甜美，而需有勇气直面那些"发霉"的片段；不必刻意寻找记忆的意义，而要尊重记忆如蛇般"滋溜"消逝的自然过程。庄深通过这首诗证明，中国当代诗歌完全可以在保持抒情传统的同时，处理最复杂的心理现实——当"奶奶张开的怀抱"最终接纳了"被罚冲厕所"的委屈时，诗歌完成了最深刻的情感救赎。在这个意义上，这首诗不仅是庄深个人诗艺的精彩呈现，也为如何处理个人记忆与普遍情感的关系提供了典范。

*Wormwood Veils the Path**

*By Zhuang Shen*

Clouds hang low over my head,

wormwood veils the narrow path.

Taking shortcuts, I hop-skip toward home—

the path slips into thickets like a snake.

There! The black rooftop appears,

a rotten plank adrift on water.

I picture Grandma leaning in the doorway,

and in my fluster, drop the books under my arm.

A cuckoo bird calls in my belly—

what if Grandma hobbles out searching on bound feet?

Clouds press down on my head,

wormwood veils the path.

Taking shortcuts, I hop-skip homeward—

the path snakes deeper into brush.

There! The black rooftop looms,

a mildewed board floating on water.

I remember the teacher punishing me—

made me stand in the hall, then mop toilets after class.

The cuckoo stirs in my gut—

what if Grandma limps all the way to school?

Clouds drift above my head now,

the sun snickers behind the mountain.

I see Grandma fretting at the door,

her hair like withered wormwood in dusk's glow.

Wormwood veils the path,

the path slides snake-like into thickets.

There! The black rooftop wavers,

a warped plank bobbing on water.

Grandma stands puckered-lipped, chuckling—

I rush tearfully into her open arms.

Clouds pass over my head,

wormwood veils the path.

Memory, a black serpent,

slithers soundless into the thicket—gone.

---

### **Translation Notes**

1. **Rhythmic Authenticity**

- "Hop-skip" (蹦蹦跳跳) recreates the child's gait through compound verbs.

- Repeated "There!" (已见到) mimics the original's spatial tension.

2. **Cultural Nuances**

- "Bound feet" (小脚) preserves the historical detail without over-explanation.

- "Wormwood" (蒿草) retains the plant's symbolic ambiguity (bitterness/protection).

3. **Psychological Depth**

- "Cuckoo bird calls in my belly" (咕咕鸟) translates somatic anxiety vividly.

- "Puckered-lipped" (瘪着嘴巴) captures Grandma's affectionate grimace.

4. **Structural Fidelity**

- Maintains the four-stanza recursive pattern with evolving repetitions.

- Final stanza's shortened lines mirror memory's dissolution.

5. **Key Innovations**

- "Snickers" (偷偷地笑) for the sun injects mischievous levity.

- "Slithers soundless" (滋溜) uses sibilance to echo the snake's motion.

This translation channels:

- *Robert Frost's* "The Road Not Taken" (path as existential metaphor)

- *Maya Angelou's* childhood narratives (resilience through grandmother figures)

- *Tomas Tranströmer's* "The Scattered Congregation" (memory's vanishing act)

The poem's core tension—between the constricting "serpent-path" and Grandma's redemptive embrace—shines through with Zhuang Shen's poignant economy of imagery.

庄深，中国作家，诗人。（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常州市土木学会副理事长，中国首批国家注册监理工程师，企业董事长，原武进市（区）政协委员，中国农工民主党江苏省优秀党员。自退休后的第四年开始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根》《脉》，诗集《亲爱的，我们去踏秋》、电视连续剧剧本《根》，自2020年开始学习诗歌创作，已经写下了3000余首诗歌，在众多的刊物发表诗歌近200首。

谢谢阅读（图片局部来源于诗人摄影）🌹🌹🌹🙏🙏🙏🎊🎉🎈Thank you for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