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之四--井

溪

撰稿：溪

编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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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梦回童年



　　我小的时候，吃水要到井里去挑。全连几十户人家共吃一口井水。家庭中多是男人承担着挑水的重任，少有女子出现在井台边。

　　井口上架着辘轳，握住摇把摇动，辘轳上那根粗绳便一圈圈缠绕起来，伴随吱拗吱拗的响声，握着摇把的人，身体有节奏地前俯后仰，随着响声轻盈地律动。慢慢的，装满清水的铁桶露出井口，打水人弯腰探身，一伸手把水桶拎到井台上，桶中荡出少许的水，而后，一根微微弓起的扁担便横在肩头，伸展开双手抓住扁担两端下垂的铁钩，轻弯腰身钩上水桶，一挺腰，水桶就离开了地面。随着坚实有力的步伐，两只水桶有节奏地轻摇着、哼唱着、漫舞着……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无论是晨光熹微里还是夕阳余晖中，挑着水的人，都是强健而优美的。

　　天气炎热的时节，在井台边不期而遇的大人们，打了水的和要打水的，都不急着把水桶挑上肩先行离开，总要三五成群的闲聊一会，虽装满了两桶水，却仍要拄着扁担，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人聊着，直到井台上所有的桶都装满了水。才像得到“散会”的口令一样，各自担桶上肩，分手回家。

　　每天下午下班后，是挑水的高峰期，井台边常会出现排队打水的人们，每个人的脚边放着两只水桶，扁担随意地横在水桶上，有人就坐在扁担上，耐心等待。

　　有人打水时也会失手把水桶掉进井里，当年，水桶可是每个家庭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万不能轻易舍弃。打捞水桶的工具很像船锚，有三个或四个向上翘起的尖爪，用绳索固定好，把它顺进十几米深的井里，在井底小心探寻，运气好时很快会钩到桶梁，若遇到水桶的底冲上，倒扣在井底，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寒冬腊月，井口四周满是坚冰，那口井仿佛是冰川中的一个深渊，幽深寂静，冷艳而神秘。家长们严令禁止自家的孩子靠近滑冰场一样的井台。

寒冬腊月里的深井，总让我心怀敬畏，始终不敢靠近井口，去探看坚冰中的井底。

　　家家户户的水桶，都是倒扣在院子周围的木栅栏上。冬天里，顺着桶壁流下来水滴，还不及滴落在雪地上，就被冻成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冰清玉洁。总有好奇的孩子伸手去碰触，而后便仰起头张开口，伸出舌头去舔，冰柱仿佛有魔力，竟然抓紧舌头不松开，于是，缩不回舌头的孩子，心底的害怕便如排山倒海般喷涌而出，哭声随之爆发，虽有大人匆忙跑出来援救，大抵要付出点血的代价，才得以脱离冰柱的魔法，被解救的舌头总会疼上好几天……这样的经历是连队中许多孩子的噩梦，却也是童年里难忘的记忆。

　　几年后，连队里家家户户的灶台边陆陆续续有了压井，小巧方便的压井，十几岁的孩子也能驾驭，暑往寒来，人们不再经历挑水的辛苦，却也少了一些乐趣。

　　我的女儿没见过辘轳和井，也不认识压井，她有着与我大不相同的童年记忆。然而，在我的认知里，尽管童年生活是贫穷的，却拥有了许多难得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