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美人鱼

落笔山人一傅俊元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哥本哈根长堤公园的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二十多载光阴倏忽而过,我终于再次站在了那尊青铜铸就的童话前。记忆里初遇时的悸动仍未褪色,当年那个怀揣安徒生童话的身影,跨越千山万水奔赴这片海岸,只为触摸一眼书页里跃动的浪漫。此刻故人重逢,小美人鱼依然以百年不变的姿态安坐在花岗岩基座上,潮水漫过她的鱼尾,仿佛将时光封印在安徒生笔尖流淌的永恒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暮色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1.5米的身躯在海天相接处显得愈发纤弱。海风与海水的雕琢,让铜绿爬满少女的肩头,却掩不住她低垂眉眼间流转的哀伤。那微蹙的眉峰、轻抿的唇角,恰似童话里将痛苦凝成珍珠的沉默,鱼尾鳞片在夕照下泛起细碎的银光,恍惚间竟像极了化作泡沫时消散的点点星光。雕刻家艾瑞克森或许不曾想到,他手中的凿痕竟能承载如此厚重的灵魂,让每个驻足的旅人都能窥见童话深处的震颤。</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指尖抚过冰凉的铜像,安徒生笔下的文字突然在耳畔低语。那个用声音交换双腿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却仍愿为爱情化作晨雾中的幻影。当王子的婚船驶向远方,她举着匕首的手最终颤抖着松开——原来最动人的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将炽热的眷恋揉碎在黎明的浪花里。年少时为这份纯粹泣不成声,如今历经世事方懂,有些执着本身,便是超越生死的永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熙攘的人群中,不同肤色的目光都带着虔诚。金发老者轻声对孙辈讲述着古老传说,情侣们将玫瑰花瓣撒向海面,快门声此起彼伏间,小美人鱼却始终凝望着波罗的海的方向。她见过无数次日升月落,听过千万遍不同语言的喟叹,却始终保持着守望的姿态,像座凝固的丰碑,镌刻着人类对理想与美好的永恒追寻。</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海风掠过耳畔,带来关于她的伤痕往事。1964年被锯下的头颅、1984年断裂的手臂、1998年不翼而飞的面容......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恰似童话中鱼尾撕裂的剧痛。但丹麦人用近乎偏执的守护,一次次让她重获新生。当修复师的刷子拂去恶意喷溅的油彩,当焊接的火花照亮残缺的轮廓,我忽然明白,人们守护的不仅是一尊铜像,更是心底那份不愿被现实碾碎的纯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暮色渐浓,下一段旅程的汽笛已在远方鸣响。最后一次回望时,小美人鱼的轮廓与记忆中的剪影重叠。她教会我们的,从来不是童话的圆满结局,而是以赤诚之心拥抱世界的勇气。这座矗立在北欧海岸的铜像,早已超越物质形态,成为人类精神长河中永不沉没的灯塔,指引着每个追梦者,在现实的惊涛骇浪里,依然相信爱与美好的力量。</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