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空空

枫林听雨

引言

女儿已经毕业很多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依旧每年关注高考的每一个镜头，总有很多话对即将考试的孩子说，也跟孩子父母聊些关于高考的一些话题，有的时候在想女儿学业一切顺利毕业也找到还算满意的工作并没有遗憾的地方。也许在我自己身上。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年放弃高考流露出一丝悔意。也许这就是一种心情。近日高考结束很多挑扁担接孩子回家的父亲以后，我也想起了自己女儿，女儿从小就聪明懂事，她从初中到上班工作所有事项我都没参与，每一次我要帮她，女儿总是说：老爸这么多你还不了解你闺女的能力放心吧！

高考季节一年又一年来了，我依旧不由自主地驻足在高考校门外，目光一遍遍抚过那些紧张而年轻的脸庞，也一次次轻抚过那些校门外同样焦灼的家长。有些话总在喉咙口徘徊，想要对孩子们说，也总想跟孩子父母聊几句高考话题。女儿早已毕业，也早有了满意的工作，生活早已步入了安稳的轨道。可为何每年此时，我依然如候鸟般准时回到这喧闹的校门口，像等候着一个自己也不甚明了的答案？

前些日子，看到很多位父亲肩挑扁担，送孩子去高考的身影在网络上牵动了无数人的心。那被压弯的扁担，那渗着汗水的背影，仿佛一根无形的绳索，猛然拉我坠入时光深处——我仿佛又看见了女儿那纤弱却倔强的背影，在岁月里渐行渐远。

初一开学那天，阳光明晃晃地洒满了校园。女儿小小的身躯前，堆起小山似的书本。我赶紧上前，伸手就要帮她搬运，可她却轻轻侧过身子，那双清澈眼眸里跳跃着自信的光芒：“老爸，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你闺女的能力？放心吧！”她竟真独自一人，如蚂蚁搬家般一趟趟来回，硬是挪完了所有书本。我呆立一旁，手里攥着那根预备好的扁担，只能默默望着她小小的身影在走廊光影中穿梭，扁担轻飘飘地闲置在手边，显得格外多余

高中开学，女儿独自收拾行李，行李的捆扎利落得让我暗暗惊讶。我默默站在旁边，手里习惯性地攥紧那根扁担，依然没等来需要它的一刻。女儿利落地将行李塞进床底，转身望向我，眼神明亮如初：“爸，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你闺女的能力？放心吧！”她仿佛羽翼渐丰的雏鸟，执拗地要独自飞越那第一片天空。

到了大学报到那天，人潮汹涌，校园里满是初入大学的新奇与兴奋。我背着女儿笨重的行李，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扁担。女儿却只肯让我送到校门口，便坚决接过行李：“爸，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你闺女的能力？放心吧！”她目光坚定，笑容灿烂如阳光。我目送她拖着沉重行李，背影在人海中如帆远行，直到消失。我慢慢踱到一棵树下，悄悄把扁担放在树后，转身离开时，心头沉甸甸地压着失落，仿佛那根没派上用场的扁担，已悄然压在我心上

女儿毕业后求职之路，我同样被排除在决策之外。她甚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在电话里轻松地告知我结果。话筒里她声音清脆而自信：“爸，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你闺女的能力？放心吧！” 我握着电话，站在窗边，窗外灯火星星点点，映照着屋内墙上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我忽然明白，她早已不需要我肩挑手提，她以自己的力量开辟了更广阔的道路——这无声的宣告里，有失落，然而更有一种难以言传的骄傲在悄然升腾。

某天，女儿告诉我她顺利考上研究生，电话那端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那时我正顶着烈日，在工地上搬运着沉甸甸的水泥。放下电话，我竟下意识地将肩上的水泥袋换了个位置，用单肩扛起继续前行。汗水淌过脸庞，一股暖流却在心底奔涌——她已在我无法想象的“考场”上挥毫答卷；而我肩上扛着的重量，仿佛也突然轻了几分

终于有一次，女儿在闲聊中透露了当年大学门口那根扁担的下落：原来她转身后回头看到了。她笑着说：“我明白您的心意，爸，但有些路，我想自己扛着走。” 刹那间，心头仿佛有根弦被温柔拨动，回荡着释然的声音。原来她一直懂得，那根扁担所承载的份量，从来不是物质，而是父亲心中沉甸甸的牵挂与无声的扶持

又是一年高考时节，我依旧驻足校门之外。人群里，一位父亲正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他身旁的孩子神情专注，正低头默背着什么。我凝望着这对父子，内心如平静的湖面，再无波澜起伏。眼前这平凡又动人的一幕，映照出多少父母无声的付出与守望。

我心中那根沉甸甸的扁担，终于悄然落下了。当扁担学会悬空，它才真正完成了使命——爱之深沉，并非在于负重前行，而恰是在孩子独自启程时，敢于放手，让那根扁担静静躺在岁月的角落。

那根曾想为她挑起的扁担，终于安歇了。原来扁担的使命，并非将重负全部揽过，而是教会了孩子如何独自扛起人生的行囊。当女儿已能轻松说出“放心吧”，父亲那根心上的扁担，才算真正卸下重量，完成了它最深的托付。

有些爱，终要凝成目送；有些路，必得独自丈量——当扁担学会悬空，它才真正托住了整个天空的重量。生活早已步入了安稳的轨道。可为何每年此时，我依然如候鸟般准时回到这喧闹的校门口，像等候着一个自己也不甚明了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