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若要论起九江与我的关系,从籍贯而言,确实毫无瓜葛;然而,若从地理位置来看,却有着一丝微妙的关联。我的家离小池镇很近,小时候所谓的“上街”,就是去镇上,而“过江”,就是坐轮渡去九江。那时,交通并不发达,全靠双腿行走,到九江需买一毛钱船票。所有买卖东西都是到九江,与我们县城几乎毫无往来,以至于在我参军入伍之前,湖北省黄梅县城的模样都未曾见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跻身九江,过城里人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好好读书,长大后有出息,当个城里人。”这是几乎所有农村家庭对子女的殷切期望,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在我们那个年代,考大学难如登天,考中专亦是百里挑一。通过考学吃“国家粮”几乎成了过独木桥,能成功的少之又少。当然,进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当兵。我有一位要好的战友余□□,他从小就羡慕九江人,把在九江生活当作最大的理想。在与我同年从黄梅县入伍的百名战友中,有20%考上了军校提干或转为志愿兵,其中大约有十几位娶了九江的媳妇,成了九江人。我的那位最要好的战友就是其中的一位。至于成为城里人后的生活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八角石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退休后回到老家,在九江八角石小住。每当路过八角石菜市场,那些尘封的记忆总会不期而至。还记得小学二年级升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学费从八毛钱涨到了一块五,村里好几个同学的家长都说家里拿不出钱,要我们自己摘菜去卖以换学费。那是我第一次“勤工俭学”——头天提着竹篮子到菜园子摘菜,不管什么菜成熟就摘什么。我记得我摘了一篮子辣椒,第二天又和另一篮子空心菜凑成担子。天还没亮,大概四五点钟就起床,和村里同学结伴去卖菜。走四五里路到小池轮渡码头,花一毛钱买船票过江。下船后从四码头挑到八角石菜市场,大人们说八角石比四码头菜场能多卖一分钱,十里铺又比八角石贵一分钱……</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再到九江四码头、八角石、十里铺这些菜市场,恍惚间还能看见那个蹲在地上摆摊卖菜的小小的我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有关系,仅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若要说九江与我有什么关系,那大概就是这些零星的记忆碎片;若要说没关系,那也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关联。这种微妙的关系,就像江面上飘过的一缕薄雾,似有若无。九江于我,既不是故乡,也算不上第二故乡,却承载着童年最鲜活的市井记忆。那些挑着菜担走过的路,那些为了多卖几分钱而多走的几里路,那些在渡轮上眺望江面的清晨,都成了生命中最质朴的底色。如今走在九江街头,看着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又分离。那些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城里生活”,如今看来不过是最普通的日常。而当年那个为了攒学费而奔波的小小身影,却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转角,永远定格成了最珍贵的画面。这种关系,就像那枚已经泛黄的一毛钱船票——它不值什么钱,却承载着无法用金钱衡量的重量;它微不足道,却连接着江南与江北,连接着城市与乡村、连接着过去与现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