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岳石刻——唐宋吹来的风

鱼乐轩(叶公 红粉)

这两年，由于对石窟的喜爱，我们行走在河西走廊、陇东陇南、陕北高坡、燕赵大地……沉浸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精妙或粗狂的造像艺术之美中。

这次，我们把目光投向了巴蜀。

在川东的群山里，有一座小城叫安岳。它如养在深闺的少女，羞涩，甘于寂寞，很少人知道它怀拥着中国最密集的佛教摩崖造像群。无数尊石刻造像，自唐宋以来便在此修行，袈裟的褶皱里藏着被山风轻抚的温柔。

安岳石刻有多美？按这张图，我们开始了领略千年艺术之美的安岳石刻之旅。

孔雀洞

从大足出发，沿省道行车半小时，便到达我们安岳石刻之旅的第一站——孔雀洞。

这是安岳石刻的全保单位中唯一未对外开放的。恰好文保员在打扫院子，我们可进入一睹孔雀明王造像的风采。

明王左手莲花，右手贝叶经，即使残臂也美。千年前的明王可是一身蓝衣，脸部贴金，几十年前这里曾变成农家的厨房，将明王熏成了满面烟火色。

驮负明王的孔雀，目光炯炯有神，翅膀刻满暗纹，振翅欲飞，向东南。

川渝地区共有四座孔雀明王造像，之前在大足见到另三座，分别在：

石门山（图1）造像脸部秀丽端庄；

宝顶山（图2）有点平淡；

北山（图3）上翘的雀尾即是支撑，也是 背屏，在夜晚灯光的加持下更显独特；

是不是还是安岳这化了“烟熏妆”的明王最有范？

孔雀洞往后山上走两分钟，有一座晚唐的经目石塔。看着普普通通，却是全国独一无二的，上刻144部佛经名。深山里还有这样的瑰宝，让人不敢小安岳啊。

茗山寺

茗山寺离孔雀洞不远，10分钟车程。茗山寺摩崖石刻不在寺内，而是周缀于绝壁之上，始于唐兴于宋。

佛道同框了。清代的东岳大帝和明代的毗卢遮那，坐在了一起。

菩萨脸上身上布满水波纹，是风蚀的痕迹。千年的风吹雨打，雕凿出这如同年轮般的肌理，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

毗卢遮那，高6.3米，这么高的毗卢遮那立佛，全国唯一。

文殊师利（宋），左手托书，外伸达1.5米，书和手重量达数百公斤，仅靠高2.2米的垂地袈裟支撑，千年不倒。

精致的面容，精美的头冠，你永远可以相信宋代的审美。

观音堂，茗山寺佛龛中内容最丰富的一个，可惜大门紧闭，无妨！这两年探访石窟，这样的事已是常事，缝里偷窥已成为我们的强项。

再一次凝望文殊菩萨，看它那一身“花衣裳”（长期雨淋长出苔藓），好美！它静静地矗立，等待着每一位来访者的探索与感悟。

华严洞

华严洞和茗山寺相距10公里，因窟内刻主尊华严三圣得名。华严洞造于北宋，保存非常好，是难的的宋代石刻精品。

华严三圣，都头戴花冠，端庄睿智，开脸慈悲。

三圣两旁的十菩萨，璎珞串珠，脚踩莲花，凤眼樱唇，鼻若悬胆，雍容华贵，典雅妩媚，或凝神注视，或瞑目默诵。

头戴花冠的菩萨，还翘着二郎腿，庄严又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毗卢洞

告别华严洞，继续向前，往毗卢洞。那里，有东方美神在等待着我们。

水月观音，因其背倚浮雕的紫竹，也被称为紫竹观音，但当地人更亲切地叫“翘脚观音”。只见她衣带当风，头戴华丽的贴金花冠，侧身翘脚，柔美姿势让人惊叹。

面容既有少女的妩媚，又有女神的端庄，800年来一直是安岳的颜值担当。

这坐姿，真松弛，真安逸。

惊叹于紫竹观音的精美，但千万别忽略了与她一墙之隔的千佛洞。洞中主尊为西方三圣，右侧大势至菩萨，面部已损毁，但中间的阿弥陀佛，佛头螺髻，和左侧观音，头戴精美镂空高冠，妥妥的宋代出品。

圆觉洞

圆觉洞是安岳石刻造像中离县城最近的。安岳石刻的古、多、精、美，在这里得到完满的展现，以唐、五代和宋造像为主，虽然当时因圆觉洞很出名就以它命名了，但最好看的还是一佛二菩萨喔。

一佛，就是这尊拈花微笑佛。它侧立偏头，右手举胸前，拇指、食指与中指拈一朵花。

我们也算阅佛无数了，见到这微笑的佛，惊着了，感动了。

佛侧岩壁上的飞天。

二菩萨之一，莲花观音，头戴宝冠，右手持长颈莲蕾，左手抚右手背上，神态安详。

另一菩萨，净瓶观音，头戴花冠，璎珞满身，手拿净瓶，足踏莲台。

圆觉洞内十二圆觉菩萨，每尊表情手势都不一样。

唐代非常流行的密檐式佛塔，石刻的。

千佛寨

跟着导航，沿弯延曲折的乡道寻找千佛寨摩崖石刻造像。这是在森林公园里的石窟。山崖陡峻，林木苍翠，藤蔓盘绕，路随山转。石刻雕像就在半山腰上的陡峭崖石上。

千佛寨摩崖造像时代长达600多年，为目前安岳石窟中创建年代最早、规模较可观的一处石窟艺术长廊。

一佛四菩萨窟，初一看有点惨不忍睹，风化模糊了佛祖面目，但掩不住神韵。

最右侧的菩萨腿部以下已经风化殆尽，而残存部分却精美异常。她头戴花冠，满身璎珞，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展现出盛唐的气度。

此窟为北宋在唐窟的基础上改凿，保存完整。阿弥陀佛、观音和大势至菩萨三尊并立，观音还手持莲花。

千佛寨的扛鼎之作非这唐代药师佛经变龛莫属。佛坐莲台之上，头顶有华盖，两侧各四菩萨。右侧的面部全损，璎珞精美，色彩犹存；左侧姿态婀娜，轻松休闲。小小一龛，装入天上、人间、地狱的悲欢。

来张近照。

上端两尊男飞天，也就只在这里能见到了吧！

三世佛，面部略显长方形，高鼻深目，眼大唇薄，无华丽装饰，古朴粗犷，隋代遗风满满。

释迦说法龛，两侧的金刚力士很有特色。

这阵仗，够气势。

各美其美的菩萨。

五代和宋代很流行的七佛比肩而立，挺肚束腰，衣褶飘逸，或带线条粗而畅、衣纹疏而深的北魏遗风。

青苔、树根与佛龛融为一体，绿野仙踪。

卧佛院

卧佛院是我们安岳石刻的最后一站。在离县城30公里的长约1000米的卧佛沟两侧的岩壁上，有许多的石窟造像和刻经洞，以“释迦涅槃图”最为壮观。

卧佛见得多了，左侧睡的还是第一次见。卧佛长约25米，卧躺在离地面约5米的岩壁上，头东脚西，为全国仅有，比大足卧佛早了400多年呢。

卧佛头枕莲花石枕，大耳垂挂耳环，双目微闭，嘴角泛出大唐的微笑，在这里躺了千年才被发现。看上方的弟子、菩萨、力士，静态悲，动态怒。

横亘于岩腰，大大的一字，直而不僵。卧佛的腰部禅坐一弟子，像是在为佛祖把脉？

卧佛脚踝处立肌肉男力士，左手大张五指，护佛双足，右手攥拳斜举于右眉间，横眉怒目，盯视前方。

一尊保存得相当完整的造像。佛结跏趺坐于莲圆台上。

卧佛院接引佛龛前的立佛，

盛唐的千手观音，原来藏在这里！只见她双层圆形头光，圆雕六臂，石壁空白处满是线刻的手臂，下系长裙，左下手做撒钱状，三枚钱币落入乞讨者钱袋，右手下指地上的饿鬼。

卧佛院有很多刻经窟，内刻的唐佛法经文为全国之最，可惜都是不开放的。我们刚好碰到有媒体在拍摄，混了进去。高高的洞窟里黑黢黢的，空无一物，贴近岩壁，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刻满经文，字体遒劲俊逸，工整质朴，大饱眼福了。

卧佛院石窟中的五代浮雕经幢，如此完好，实不多见。

经幢座底有四尊半身力士承托，莲瓣上方雕二壶门，壶门内有异兽。

在这遇上他们，相互穿越千年，美妙无比。

安岳的石刻很分散，探寻这些撒在深山老林里的佛国遗珠，两天时间，马不停蹄，仍是走马观花，但孔雀洞与众不同的魅力、茗山寺如岁月低语的风化痕迹、华严洞三圣宋代石窟艺术的绝唱、毗卢洞中紫竹观音的悠闲自在、圆觉洞一佛二观音无穷的韵味、千佛寨树根缠绕的峭壁千龛、卧佛的盛唐恢宏姿态……已令我们叹为观止。

安岳石刻，与你相见恨晚，但又刚好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