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书贵有金石气

无尘

<p class="ql-block">署书贵有金石气</p><p class="ql-block">现今题署,借助电脑扫描、机器雕刻,即便是蝇头小楷,也可轻松放大。以前无此便利,或直接在匾上书写,或以原尺寸写于纸上再摹于版上镌刻,殊非易事,要求书写者有扎实的碑学功底与榜书功夫。</p><p class="ql-block">三国时期,韦诞是名播朝野的书法家,当时台观榜题、宝器之铭,皆出自诞手。魏明帝大兴土木,修建凌云台。黄初二年(公元221年),大殿封顶,魏明帝巡视时,才发现竟把尚未题署的匾额版钉上去了,当即令韦诞到现场,将他置于笼中,以辘轳长绳绞转,将韦诞升至匾额处,悬空题署“凌云台”三字。匾额离地二十五丈高,木笼在风中摇摆,韦诞恐高,惊惧不已,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写完,下来后竟鬓发全白了。如此带有侮辱性的奉旨题署,对韦诞刺激甚大,以至于他因此立下家训,告诫子孙日后千万不要学习大字楷法,以免再罹此险。</p><p class="ql-block">这个故事一直影响到一百多年后的东晋。太元三年(378年),建康城大规模修建宫殿。太极殿建成后,需要题署,这当然要找当朝一流书家。宰相谢安本人的书法水平就很高,但他认为署书还是非王献之莫属,命人带着上好的木版到王献之家,请他题署。为皇宫大殿题署,这本来是一种殊荣。可王献之非但不领情,反而一脸的不屑,对来人说:“扔到门外吧。”后来,谢安见到王献之,再次促请:“请君为太极殿题署,以为万世之宝,像前朝韦诞那样,名传后世。”不提韦诞还好,提及韦诞,王献之竟冷冷地答道:“魏祚所以不长。”意思是正因为韦诞为凌云台题署,所以魏朝短命。对于王献之的不合作,谢安非但没有生气,还“以为名言”。</p><p class="ql-block">《世说新语》记载这个故事,是要表现王献之的清高孤傲。但王献之拒绝题署的真实心理,难以琢磨。魏明帝曹叡在位时大兴土木,骄奢淫逸。建凌云台时,大臣高堂隆曾极力劝阻,希望朝廷惜用民力,曹叡不听。曹魏政权共执政46年,实则在曹叡之后,就成了司马氏的傀儡,这当然不能不说与曹叡的昏庸无能有关。‌也许王献之亦对当朝皇帝晋孝武帝大兴土木不满,以史为鉴,遂有“魏祚不长”之说,所以“谢以为名言”。</p><p class="ql-block">但清阮元《北碑南帖论》有另一种分析:匾额宜用篆、隶榜书,北朝书家以隶书、碑体见长,较擅长于匾额榜书,《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就是榜书代表作。而南朝书家以帖学见长,二王特精行楷,尺牍精美,却不习篆、隶。故王献之以看不起韦诞为托辞,拒书太极殿榜,实则是“自藏其短”。</p><p class="ql-block">虽然后世所传二王书法多为尺牍,但以二王所处时代和书法水平,“不习篆、隶”是不可信的。只是因为时隔太久,未见有篆、隶传世而已。阮元讥王献之“自藏其短”的说法,恐为臆测。但他说的一点可以采信,那就是匾额题署宜用篆、隶、楷体。西晋卫恒《四体书势》称:“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难成,即令隶人佐书,曰隶字。汉因用之,独符玺、幡信、题署用篆。”在秦代,已经有了隶书,但题署这样的重要场合还得用篆书。到汉代隶书成熟,开始用隶书题署。汉末时梁鹄是一位隶书大家,其书法深得曹操喜好,常“悬着帐中”观摩。梁鹄尤擅隶书,用笔能“尽其势”,长于擘窠大字,故“宫殿题署多是鹄手也”。可知汉、魏时期匾额字体仍以篆、隶为多。之后楷书、行书成熟,才渐有以楷、行书入匾额。</p> <p class="ql-block">西汉中褒谷中的褒河山崖石刻 传为曹操所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