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姐妹的不在场证明（小小说）

晓路6025302

昵称/晓路

美篇号/6025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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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你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派出所的王警官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杯底在塑料桌面上磕出“当啷”一声响。

我缩在铁椅子里，指甲抠着袖口磨得起球的边儿。审讯室的灯白得晃眼，照得我姐崔芳搁在桌上的身份证都反光。照片里她梳着齐耳短发，冲镜头笑，跟现在垂着头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再问一遍，”王警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和我姐，“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你们俩到底在哪儿？”

我刚要开口，我姐突然抬头，喉结动了动：“在我家，看电视剧呢。”

“看的啥？”

“《甄嬛传》。”我姐答得顺溜，“播到甄嬛她爹在宁古塔生病那集。”

王警官皱起眉头，笔尖在记录本上戳了戳：“可你们楼下小卖部的张婶说，十点半看见你俩一前一后出了单元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瞥了眼我姐。她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地转着身份证，塑料壳在桌面划出细碎的声响。

这事儿得从三天前说起。那天我正蹲在厨房择菜，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是我姐发来的消息：“阿玲，晚上九点来我家，有急事。”

我姐住的老小区楼道灯总坏，我爬楼梯时踢到个塑料瓶，“咕噜噜”滚到二楼拐角。推开她家防盗门，屋里黑黢黢的，只有电视亮着蓝光。我姐蜷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半罐啤酒，眼眶通红。

“芳姐，咋了？”我把装着韭菜盒子的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放。

我姐没吭声，抓起遥控器“啪”地关掉电视，然后，把遥控器丢在她脚边的行李箱上。那箱子我认得，去年我俩去青岛玩时一起买的，玫红色拉链上还挂着贝壳挂件。

“阿玲，”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你帮姐个忙。”

我还没来得及问，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姐猛地把我推进卧室，压低声音说：“别出声！”

透过门缝，我看见个男人站在客厅里。他穿件皱巴巴的黑夹克，手里攥着张纸，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在看。我姐从背后摸起个玻璃花瓶，手抖得厉害。

“崔芳，躲啥呢？”男人声音哑得像砂纸，“离婚协议签了，房子归我，你净身出户。”

我姐没说话，突然把花瓶砸过去。男人偏头躲过，玻璃碴子溅到墙上，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他骂了句脏话，冲过去揪住我姐头发。我脑子一热，抄起门后的拖把就冲出去，拖把杆砸在男人背上，发出闷响。

男人痛的松开手，转身看见我，愣了两秒：“崔芳，你什么时候剪的短发？”

我和我姐都僵住了。打小我俩就长得像，高中时还试过互换身份逃课。可自从我姐嫁了这个叫陈海的男人，我们就很少扮对方了——陈海总说双胞胎太晦气。

“阿玲你先走！”我姐把我往门外推，陈海却一把拦住：“别走啊，俩都得把字签了。”

后来的事儿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姐突然抓起碎玻璃，陈海抢的时候，鲜血溅在了电视墙的婚纱照上。等我反应过来，陈海已经瘫在地上，胸口洇出大片血迹。

“怎么办？”我姐浑身发抖，玻璃片还攥在手里，“阿玲，我不是故意的……”

我盯着地上的尸体，耳朵里嗡嗡直响。茶几上的韭菜盒子还冒着热气，包装袋上印着“姐妹小吃”四个字——那是我俩开的早餐铺。

“姐，”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把玻璃片掰下来，“你去收拾东西，我来处理。”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大概是疯了。我让我姐换上我的衣服，把陈海的尸体塞进玫红色行李箱。凌晨三点，我拖着箱子下楼，在小区后巷的垃圾箱旁挖了个坑。土腥气混着垃圾腐臭味，熏得我直犯恶心。

回到楼上，我姐正坐在黑暗里发呆。电视又开了，《甄嬛传》里的太监尖着嗓子喊：“皇上驾到——”

“阿玲，”我姐突然说，“咱俩换吧。”

“啥？”

“你替我去自首，我把早餐铺卖了，给你请最好的律师。”她抓住我的手，“你还没结婚，没案底……”

我甩开她的手：“姐你说什么胡话？要去也是你去，我来顶罪！”

我俩吵得正凶，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我姐猛地把我推进衣柜，自己坐在沙发上，把带血的玻璃片塞进袖子里。

“崔芳女士，”王警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们接到邻居报警，说听见打斗声……”

后来我才知道，是楼下张婶听见动静报了警。警察破门时，我姐正对着电视掉眼泪，茶几上摆着两个没动过的韭菜盒子。

“所以你们是在互相顶罪？”王警官放下笔，叹了口气。

我和我姐都没说话。审讯室的空调嗡嗡响，我盯着墙角的蟑螂，数它到底有几条腿。

“其实我们早发现了，”王警官从抽屉里拿出个证物袋，里面是枚沾血的贝壳挂件，“在埋尸体的地方找到的。你们家楼下的监控拍到了，拖着行李箱的人是崔芳，但第二天早上从单元门出来的是崔玲。”

我姐突然哭出声，肩膀抖得厉害。我伸手想抱她，铁椅子哗啦作响。

“姐妹情深是好事，”王警官把纸巾盒推过来，“但包庇罪也是要坐牢的。现在坦白交代，还能从轻处理。”

我抹了把脸，喉咙发紧：“王警官，是我……”

“是我杀的！”我姐突然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阿玲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来帮我收拾烂摊子的！”

门突然被推开，法医拎着个文件夹进来：“王队，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胸口的伤口是左撇子造成的，但崔芳是右撇子，崔玲才是左撇子。”

我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姐也愣住了，转头看着我，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阿玲，你……”

我低下头，眼泪砸在鞋面上。那天晚上，陈海揪住我姐头发时，我抄起拖把杆砸下去。他转身骂我的瞬间，我看见月光照在他脖子上的青筋。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他喝醉酒打我姐，我冲上去护着她，被他踹在肚子上的滋味。

“王警官，”我深吸一口气，“人是我杀的。我姐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想替我顶罪……”

审讯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我姐的抽噎声。王警官合上记录本，起身打开门：“先去做笔录吧。”

我被带出审讯室时，经过走廊的穿衣镜。镜子里我和我姐并排站着，她的短发沾着碎草屑，我的长发乱糟糟缠在衣领上。我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碎花衬衫，那是去年母亲节，我俩互相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