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尘烟里：踏幽寻柏叩剑门

含雪

五月的风，带着仲夏的暖意与活力，吹响了焦作四季户外俱乐部探索远方的号角。5月31日，一群热爱自然与历史的户外爱好者集结出发，踏上了为期五天的广元古蜀道之旅。这是一次跨越时空的行走，一次与山水对话、与文化共鸣的旅程。 夜雨葭萌驿当暮色携着微雨轻抚昭化古城的青瓦，我们五十二双沾染了中原风尘的步履，终于踏入了“巴蜀第一县”的怀抱。葭萌驿的灯火在雨帘中晕染开暖黄，园林式的庭院里，芭蕉承雨，苔痕暗生。 第二天6点半早餐后我们就要前往翠云廊，为了不辜负这“巴蜀第一县，蜀国第二都”的古风美景，次日我和同伴特意起了个大早——我们在细雨中漫步、赏景，古朴的石板路两侧是木质结构的古风店铺。时间尚早，只有三两家早点铺炊烟袅袅，热气腾腾开门迎客。街中心葭萌亭飞檐翘角，古色古香；（清）石牌坊雕刻精湛、气势恢宏。此刻，没有“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嘈杂喧闹，我们静静地聆听细碎的雨珠在幽幽石板路上弹奏出美妙的音符，宛如朱自清笔下那“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令人沉醉。古朴宁静的小城让人有种沉浸式享受。 葭萌亭 又称“过街亭”，飞檐翘角、古意恢宏，吸引游客驻足拍照‌。 孝友牌坊孝友牌坊位于昭化古城县衙街周边，建于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系为表彰邑人王杏舒孝老爱亲的事迹而建。该牌坊为石质结构，高8.48米，宽5.8米，采用浮雕和镂空雕工艺，雕刻内容多与孝道相关，如“百里负米”、“芦衣顺母”、“孝感动天”、“亲尝汤药”等。牌坊中层匾额镌刻有69字事迹铭文，夹柱石上雕刻有如意、善财童子及三星赐福等吉祥图案‌。 昭化古城，古称葭萌，位于四川省广元市昭化区昭化镇，白龙江、嘉陵江和清江交汇处，是国内目前唯一保存完好的三国古城。古城四面环山、三面临水，三国遗址遗迹众多，民风古朴典雅，素有“巴蜀第一县，蜀国第二都”之称。享有“天下第一山水太极”自然奇观之美誉，还因为是古代重兵布控的军事要地，被誉为“全蜀咽喉，川北锁钥”。古城中有牛头山、鲍三娘墓、天雄关、八卦井等景点。因时间紧迫，未能细细领略古城全貌，甚为遗憾。 从昭化出发，沿着古驿道向大朝驿行进。这段路曾是金牛道的主干线。 金牛道金牛道（又称石牛道）是古代连接中原与西南地区的重要通道，其得名与历史均源自战国时期秦灭蜀的传说。得名由来‌：‌“石牛粪金”的传说‌战国中后期（公元前316年），秦惠王欲伐蜀，但蜀地险峻难攻。秦王利用蜀王贪财的弱点，命人雕刻五头石牛，谎称其能“日粪千金”（每日排泄黄金）。蜀王信以为真，派五丁力士开山辟路，将石牛拖回成都。道路修通后，秦军沿此道南下灭蜀。后人将此路称为“金牛道”或“石牛道”，石牛放置处得名“金牛坝”‌。 ‌‌ 牛头山天雄关：这里地势险要，曾是蜀道上的重要关隘，三国时姜维曾在此驻守。残碑汉柏犹存，昔年“一夫当关”的壮阔史诗与深谷松涛共鸣，仿若与戍边将士隔空对话。 蜀道倩影 松宁桥：建于明代的石板桥，稳固、质朴。两边桥垛上系满的红布条和石板桥上的青苔仿佛在眼前绘出一幅清晰的画面，驻足凝神，似乎能听见当年马帮的驼铃声、挑夫的号子声，还有驿卒快马加鞭传递军情的马蹄声。 　　翠云廊为古蜀道金牛道上的古柏群，现存里程最长、数量最多的古代人工驿道柏树‌。“翠云廊”得名由来：康熙六年乔钵出任剑州知州，任内踏勘古蜀道，被驿道两侧的千年古柏群震撼，首次在诗作中赋予这一奇观“翠云廊”之名：“……三百长程十万树。翠云廊，苍烟护”（《翠云廊》诗）此名沿用至今，成为世界现存最古老人工行道树群的文化标签。其《翠云廊》诗是历史上首次系统歌咏蜀道古柏长廊的文学作品，比清代张邦伸《云栈记程》早百年。生态保护先声诗中“老柏参天合，人行翠幄中”等句，引发后世对古柏群的保护意识（如清嘉庆年间“官员离任需交接古柏”制度。现在的古柏交接制度更加规范严谨，保障了翠云廊作为“世界最大人工古柏林”的完好保存‌。）。 千年古柏——它们不是风景，是活着的史诗。盘根错节，深深扎入蜀道的肌理；枝干虬劲，傲然刺破苍穹。行走其间，仿佛被无数威严而沉默的巨人包围，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脉搏上。古柏森森之气扑面而来，一种源于时间深渊的震撼与敬畏，瞬间淹没了所有言语。从葭萌驿到大朝驿，这第一天，我们注定要在古柏苍劲的臂弯里，完成一场与千年时光的对话。 渺如尘芥，仰止于擎天的古柏。虬枝盘结间，恍闻年轮深处雷声隐隐——那是蜀道千年未歇的辚辚车马，是云崖间跌宕的驼铃碎玉。苍苔斑驳的躯干，竟成一部竖立的史诗，每一道褶皱都在吞吐秦汉的烟云。。 嶙峋的躯干刻满星辰的箴言，我听见根系在岩脉中吟唱亘古的誓言。风雷是过客，霜雪作冕旒，只将年岁酿成一片慈悲的绿荫，—俯身，轻覆人间踉跄的尘埃。🌳（枝叶簌簌，似有低语拂过山岗）不必俯拜啊，孩子。当你触摸我龟裂的皱纹时，掌心跃动的，正是与我同源的大地心跳。 虬干凌霄处，我拾级而上，叩问年轮。蓦地，青碧的穹盖漾起涟漪—辎车碾过石髓的沉吼，商队铃铎摇落巴山的雾，皆在年轮漩涡里凝成琥珀色的回响。原来这古柏，是站成永恒的蜀道编钟。 两棵铁甲松如树神矗立，青苔覆石间尽显质朴沧桑，两旁古柏参天，苍劲挺拔，据传为明代所植，当地人称之为“张飞柏”。阳光透过枝叶酒在石板路上，斑驳的光影仿佛历史的碎片，每一步都踩在时光的褶皱里。 翠云廊蝶影古柏虬枝蔽日天，粉蝶轻盈舞林间。千年廊道藏翠色，一翅翩跹入画笺。 徒步第一天恰逢“六·一节”，当年的小仙女们，依旧活力满满😀 哈哈，节日快乐哦🎊 从大朝驿出发，徒步前往剑门关 剑门关前，三缕未老的清风，却吹不散两片小小的云翳：一憾，猿猱道上的悬胆，竟以年轮为界，谢绝了“老妇聊发少年狂”；二憾，诗仙捷径封存—白发特许直通，竟提前剥夺了背诵《蜀道难》免门票的荣光，唉！倒叫腹中锦绣失了用场。噫！且看这三缕不识老的清风，可曾沾半分暮年折扣的印章？ 猿猱道英姿秀哈哈！可惜我辈“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的份啦😄 若说今人比古人幸运，大概是腿脚酸软时有安全索全方位防护、能倚栏小憩，掏出手机拍下“连峰去天不盈尺”的险峻（毕竟发朋友圈的仪式感也是当代行路动力！）。只是手机镜头再广角，怕也难装下李白诗中“扪参历井仰胁息”的震撼吧？蜀道之难，今尤在一不在钢索桥代替了绳梯，不在隧道贯穿了群山，而在你立于观景台时，突然读懂“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的叹息；在你双腿发抖下山时，顿悟“以手抚膺坐长叹”竟是千年通用的表情包。现代蜀道虽天堑变通途，但剑门关猿猱道、鸟道仍存几分“畏途巉岩不可攀”的惊心。鸟道上目睹了不止一人“花容失色凋朱颜”的心惊胆颤，这份“难于上青天’的体验，是太白馈赠给当代人的浪漫勋章。“噫吁嚱，危乎高哉”！诗仙诚不我欺。 安全下山本日徒步23公里，拔高400余米注：被拒猿猱道的超龄少年全程没坐缆车😀 蜀道交通活化石——拦马墙拦马墙古蜀道是剑阁县境内金牛道的核心段落，属翠云廊一段。始建于先秦，汉代扩建为连接秦蜀的"国道"。现存240余株三国时期古柏（平均25米/株）。青石驿道‌：经两千多年人踩马踏，石板棱角磨圆呈瓦片状‌，该路段无现代修缮痕迹，以保存完好的古代交通设施和千年古柏群著称，被誉为‌"古代陆地交通的活化石"‌‌。 途中风景 续写“十万树”新的《保生碑记》，且看这组数据：「廊道降低路面温度摄氏15度，是天然空调驿道/单株千年柏年固碳量~60台空气净化器/2016年暴雨夜，七里坡古柏根网拦下万吨泥石当你在浓荫里踩过光斑拼成的甲骨文，忽觉千年时光被压缩成叶缝间一缕蛛丝—此刻若抚树轻问，或能听见年轮里层层叠叠的回响：「蜀相运粮的车辕声」「杨贵妃荔枝鞍的铜铃」「红军草鞋磨过树皮的沙沙」 古柏年轮如钟鼎文盘旋，当风吹过叶隙，我听见甲骨在枝头沙沙翻动—那些被根系记住的，人类永远不该遗忘的。 这不朽的古柏是祖先以骨血为墨以大地为简在风雷中锻打千年的—一尊青铜诗篇 拦马墙古道的斑驳时光里，与两位地灵不期而遇，且为这青石苔痕添一笔灵动的注脚：苔痕斑驳的胶片上倏忽掠过两帧灵光—金菊色绒团，在林荫小道上梳洗打扮迎远客；棉花糖身影，蹦蹦跳跳把寂径踏响，原来沉甸甸的秦砖汉瓦--需借茸毛轻软来称量！ 阳光透过枝叶酒在石板路上，斑驳的光影仿佛历史的碎片，每一步都踩在时光的褶皱里。古柏森森，让我想起泰戈尔“树木是大地写给天空的诗”。这些古柏，是蜀道上永不褪色壮丽诗行这些古柏，是钉进蜀道脊梁的青铜韵脚—当千山在云雾里洇成残卷唯它们以青筋毕露的根须押着大地的平仄向天际跋涉 五天的行程转瞬即逝，蜀道的尘埃或许已从衣襟抖落，但那石板路的“幽悠”、古柏的“千年情”、剑门关的“一夫当关”之气魄，连同大朝驿的星光、鸟道上的心跳、同伴扶持的温度，都已沉淀为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印记。当车轮驶离剑门，我们知道，那条承载着无数传奇的古道，连同它那森然不语的柏卫，将永远矗立在记忆的版图上，提醒着我们：山在那里，路在脚下，而穿越时光的力量，源于每一次向险峰、向历史的坚定迈步。蜀道难？行过方知，此心已越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