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又写悠悠思念

喜羊羊

<p class="ql-block">  又逢父亲节,可我的父亲,早已化作岁月深处的星辰,再无法回应我的呼唤。没有父亲的父亲节,恰似一曲戛然而止的乐章,热闹是旁人的,独留我在回忆里咀嚼苦涩,那滋味在心底漫开,绵长而沉重。</p><p class="ql-block"> 暮色如纱漫过窗台时,几只小燕子突然掠过,灵动的身影瞬间将我拽回儿时。记忆里,我的童年浸润在父母相爱的柔光中,那些清贫却闪着细碎光芒的日子,早已酿成心头最甘冽的酒,随着岁月发酵,愈发醇厚珍贵。</p><p class="ql-block"> 生于丰川古镇的我,三岁半便随父亲的调令迁居麻迷图村。这里石头遍布、人烟稀少,蒙语意为“念经的地方”。幼时的我整日黏着父亲,得了“肉尾巴”“跟屁虫”两个亲昵绰号。父亲惯用左手,却总能稳稳托住骑在肩头的我,右手晃悠着走过坑洼不平的山路。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山间的风裹着马蹄声、牛车轱辘声、燕雀啁啾,还有我扯着嗓子唱的“小燕子穿花衣”。父亲的肩膀是永不沉没的船,载着我把异乡山水都走成了故乡;也是最安稳的摇篮,驮着我驶向每一个憧憬的远方。</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住在医院背面的家属房,一排十几户人家,挨着苏院长家,圪台上的院落像半块圆润的圆桌。医院前方的河流,夏日是洗衣捉鳅的欢乐天地,冬日变身孩子们的天然滑冰场;屋后六七个土台阶下,一条大路蜿蜒东西方向。西边连着古朴的古城墙,东边是个大陡坡,坡下烟火缭绕。那里有个经年累月积雨而成的大水钵子,偶尔还能撞见狼的踪迹。土坯墙挡不住刺骨寒意,却盛满了一屋子的融融暖意。在文化生活苍白如纸的年代,父亲拨响的琴弦,为寡淡日子绣上绚丽花纹。每当煤油灯亮起,全家人围坐,听广播、讲故事,或沉醉在他独特的琴声里。那时不懂他弹琴姿势为何特别,后来才惊觉,原来这位左撇子连温柔都藏在与众不同的指法中。</p><p class="ql-block">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太短暂。十岁那年,一场无妄之灾如狂风骤雨,打破了生活的平静。父亲被无端打成“内人党”,关进一间破烂的黑屋子。那段日子成了我童年最深的阴影。我永远记得那个午后,几个当兵的闯入家中,父亲被带走时,他高大的背影却显得那样无助,恐惧与愤恨瞬间攫住我的心。曾经日日仰望的父亲,此后只能在送饭时,透过狭小的猫道匆匆相望。犹记父亲出门时回头望向我和母亲的眼神,至今仍在记忆里泛着冷光。自那以后,家里的琴蒙了厚厚的灰尘,深夜里,我总把窗帘的簌簌声,错认成父亲归家的脚步声。那时才懂得,能仰着脖子看父亲高大的身影,能趴在他膝头听故事,竟是平凡岁月里最奢侈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父亲放出后,身体与精神状态大不如前。父亲被禁闭了近一年,黑屋子的铁门隔绝了外界,他受尽逼供折磨,身负重残。所幸支左部队撤离后,贫宣队接管,换岗的都是父亲的好友。他们明里皮带抽打墙壁,暗里悄悄护着,父亲才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愿恩人们长寿安康、岁岁吉祥!</p><p class="ql-block"> 内蒙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五·二二》批示,给父亲彻底平了反,当众恢复名誉,赔礼道歉,并按照规定销毁错整父亲的一切材料。还发了平反证及重残症。尽管在指定地点给免费治疗,但也修复不了原貌,特殊岁月留下的伤痕难以磨灭。随着我渐渐长大,恢复高考后,我成为第一批考生,毕业后进入兵工厂,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可命运总爱捉弄人,父亲又患上糖尿病并引发并发症,与病魔苦苦抗争多年后,在过完六十九岁生日的那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当自己也为人父母,才真正懂得天下父母恩重如山。从我们呱呱坠地,父母便默默扛起养育的重担。小时候,他们不辞辛劳照料我们的吃喝拉撒;长大后,他们省吃俭用为我们创造条件;即便我们成家立业,他们的牵挂也从未停歇,直至生命最后一刻。而我,在忙碌奔波中,在艰辛打拼时,对父母的关心与陪伴实在太少太少。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成了我心底永远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虽然父母早已不在,但他们的爱深植我心。儿时的记忆如璀璨星辰,照亮我晚年的时光。我永远走不出他们温暖的怀抱,那些美好的过往,将伴我一生,成为我最珍贵的财富。在这个父亲节,思念如河,在心底静静流淌,无尽无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