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帮我打掉蚂蝗

雪莲

　　今天又是父亲节，在此发表一篇怀旧文章，借此怀念我的父亲，也希望天下有父亲健在的人，都深深地爱着自己的父亲。让他们健康，幸福！快乐！ 我初中毕业后养父也去世了，才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与亲生父母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父亲却给了我深深的受，父亲去世已经二十九年了，但父亲留下的许多充满爱的故事一直温暖着我，至今想起仍然泪流满面！

回家后的第一个春天真美！像被谁打翻了调色盘，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热烈地绽放着，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闪耀，仿佛要把整个春天都点燃。田边、地头、蜿蜒的小路旁，各色野花争奇斗艳，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山边的千里香缠绕在大大小小的树枝上，缀满洁白的花朵，山风拂过，清甜的花香丝丝缕缕沁入心底，令人沉醉。

父亲早就在油菜田边那块肥沃湿润、水源丰沛的水田里育好了嫩绿的秧苗。只等油菜籽收获后，将水田蓄满水，经过三犁三耙的精心耕作，就到了插秧的时节。

前一天晚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我坐在桌前，专注地处理着棕叶。我小心翼翼地抽掉宽大棕叶中间的硬茎，随着“嘶啦”一声轻响，长长的棕叶便一分为二。整理好一大把处理好的棕叶，将它们仔细捆扎起来，这可是明天拔秧时绑秧苗的重要工具。又找出那个特制的秧板凳，虽说这是我头一回学拔秧、插秧，但我心里暗暗较劲，一定要把准备工作做得妥妥当当。

　　第二天一大早，邻居们和村里的热心人都陆续赶来帮忙。大家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碌着，一边唠着家常，爽朗的笑声在田间回荡。我抱着捆秧的棕叶，扛着秧板凳，走到秧母田的角落，开始笨拙地模仿大家的动作。单脚木制秧板凳稳稳地插入泥中，为我保持着身体平衡，稍稍减轻了弯腰的负担。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右手贴着泥面缓缓深入，左手稳稳抓住秧苗中下部，双手有节奏地交替拔取，每次三到五株，尽量避免带起过多淤泥。接着，把秧根浸入水中，上下震动，再用手指仔细搓揉，直到根部露出干净的红白色。最后，用半干的棕叶灵巧地缠绕在秧把中部，打个活结固定好，这样方便插秧时一拎就散开。在不断的尝试中，我渐渐掌握了窍门，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回头一看，身后两行扎好的秧苗左右排列，也有模有样了。这时，妈妈的呼唤声远远传来，招呼大家回家吃饭。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结伴来到渠边，洗净手脚，穿上鞋子，沿着小路往家走。我收拾好工具。走到秧母田边，弯腰准备洗掉脚上的淤泥时，低头的瞬间，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小腿上赫然盘踞着三只蠕动的蚂蟥！可是，我咋没有感觉到痛啊！它们灰褐的身体胀鼓鼓的，贪婪地吸附在皮肤上，随着缓缓蠕动，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我紧闭双眼，颤抖的手指死死掐住蚂蟥尾部，使出浑身力气往外拽。那黏腻的躯体被拉得老长，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扯不下来。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我再也控制不住，哭喊起来：“爸爸，我腿上有几条蚂蟥咬我！”

父亲听到呼喊，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此时的我早已被吓得瘫坐在地，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父亲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劳作的温度，几记干脆有力的掌击，震得蚂蟥纷纷掉落。三条暗红的血痕顺着小腿蜿蜒而下，混合着恶心的黏液，在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快挤！把毒血都挤出来！”父亲语气急促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强忍着恐惧，咬着牙用力挤压伤口，黑红的污血缓缓渗出。好不容易挤尽发黑的血，我在渠边用清水反复冲洗伤口，穿上鞋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父亲从老旧的木柜深处翻出半瓶白酒，将我轻轻按坐在木凳上，拧开瓶盖时，醇厚酒香混着微风漫进鼻腔。冰凉的酒液触到伤口的刹那，我本能地瑟缩，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立刻覆上来，带着体温的安抚。指腹蘸着酒，像擦拭易碎的琉璃般，一下又一下摩挲着伤口，浑浊的瞳孔里盛着化不开的疼惜，仿佛此刻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他掌心里的珍宝。

　　吃过饭后，我们又回到田间继续劳作。突然，隔着田坎我听见父亲对邻居说“以后秧母田再也不用鸡粪了，用了鸡粪容易长蚂蝗，我们皮糙肉厚咬了到没事，你看今天蚂蝗把我女儿咬的，哎！”邻居说什么话我没有听清楚！

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忍不住琢磨：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遭遇过蚂蝗的“袭击”？在农村，人们靠着土地讨生活，风吹日晒、磕磕碰碰是家常便饭，这点蚂蝗叮咬的小伤，在他们眼里，或许真的算不得什么吧？但对我来说，这次经历却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生活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让我对田间劳作有了更深的体会，也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多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