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岷山情韵:长征路上的心灵之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有一些印记深刻地烙印在人们的心中,难以磨灭。于我而言,上世纪70年代中学课本里伟人笔下的《七律·长征》便是如此,它就像刻在骨血里的符号,至今我仍能脱口而出。每当“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诗句从唇间流出,红军战士跨越艰难险阻的画面就会在眼前浮现,而岷山,也在我心中成了一座等待我去朝拜的精神圣山。</p><p class="ql-block"> 六月上旬,怀着对岷山的无限向往,我们从成都出发。汽车沿着西北方向的公路疾驰,历经十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九寨沟沟口。高原的夜晚凉意袭人,和成都空调房里的舒适截然不同,这里寒意刺骨,甚至需要裹着电热毯才能入睡,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第二天一大早,我在沟口花320元买了一件冲锋衣,仿佛穿上了奔赴圣地的神圣战衣。在九寨沟的一天,我走了三万多步,这里的海子如梦幻般美丽,彩林倒映在清澈的水中,宛如仙境。可我的内心深处,始终牵挂着岷山,总觉得这里的美景虽令人陶醉,却缺少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前往黄龙景区的那天,细雨绵绵,山路崎岖,车程虽仅一小时,却充满了未知与期待。乘坐索道到达海拔3000多米的山巅后,已过花甲之年的我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急促的呼吸时刻提醒着我高原的威力。云雾弥漫中,钙化池宛如大自然精心绘制的调色盘,五彩斑斓。但我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我知道,岷山就在那个方向。</p><p class="ql-block"> 沿着岷江东行,松潘古城那青灰色的城墙逐渐映入眼帘。这座历经岁月洗礼的边城,是红军长征途中的重要坐标,见证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六月的岷山主峰依旧白雪皑皑,山风呼啸而过,似乎在诉说着1935年红军战士踏雪前行的故事。听当地老人讲述,当年国民党散布谣言,使得藏、羌群众躲进深山,红军为了生存,只能在青稞地里留下借据,收割尚未成熟的粮食。如今,那些泛黄的借据,静静地躺在纪念馆里,成为那段艰难岁月最有力的见证。</p><p class="ql-block"> 在松潘北郊的元宝山上,红军长征纪念总碑高高耸立,直插云霄。碑身上“红军长征纪念总碑”八个鎏金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光芒。当我的手触摸到冰冷的石碑时,阳新籍开国将军王平回忆录中的场景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红三军在松潘草地艰难跋涉七天,到达班佑时,彭德怀命令王平带一个营返回接应。河滩上,七八百个战士背靠背坐着,他们早已在风雪中化作了永恒的丰碑;最后一个尚有一丝气息的小战士,在被背过河后,也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王平将军笔下的悲痛与无奈,此刻深深触动着我的心,这些年轻的战士们,没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却用自己的生命为后人铺就了一条光明之路。</p><p class="ql-block"> 史料中的数字更是令人痛心疾首:三万红军在松潘草地因饥饿和寒冷倒下,红四方面军减员近半,许世友的骑兵师3500人仅剩下200人,红二方面军后卫师1800人走出草原时只剩400人。那些遗留在沼泽里的草鞋、冻僵在青稞地里的手指,都成为了岷山风雪中永不磨灭的精神象征。</p><p class="ql-block"> 我来自湖北红安,我的家乡曾是红四方面军的大本营。上世纪80年代,我读到报告文学《两百个将军同一个故乡》,了解到在中国工农红军的队伍里,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红安人,每四名英烈中,就有一名红安籍,从红安走出了二百二十三名将军。可想而知,在松潘草原,有多少红安籍红军战士长眠于此,这无疑是一个令人痛心的天文数字。在松潘纪念碑前,我怀着崇敬与思念,带来了家乡的问候,并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以此缅怀那些为了革命事业牺牲的先烈们。</p><p class="ql-block"> 离开松潘后,车窗外的岷江水奔腾不息,向东流去。途经汶川时,本想去探访地震遗址,可内心还沉浸在长征的悲壮氛围中,实在无法面对那份伤痛,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汶川新城的景象却让人感到一丝欣慰:公路边的果树上,车厘子红得似火,10元一斤的叫卖声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震后重建的楼宇整齐排列,旅游大巴载着游客穿梭其中。这座从废墟中重新崛起的城市,与岷山脚下的长征精神相互呼应,都在诠释着“重生”的力量与希望。</p><p class="ql-block"> 岷江一路奔腾700多公里,经过都江堰分洪后,滋养着广袤的成都平原。河畔的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面具,与红军长征时的草鞋,在历史的长河中产生了奇妙的对话。青铜面具代表着远古文明的智慧,草鞋则象征着近代革命的坚韧,而岷江,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串联起了这一切,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变迁。</p><p class="ql-block"> 返程的路上,岷山的轮廓在车窗外渐渐模糊,可它在我心中的形象却愈发清晰。“更喜岷山千里雪”不再是书本上毫无温度的文字,而是我亲眼所见的壮丽雪景;“三军过后尽开颜”的背后,是无数革命先烈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曙光。那些长眠在草地里的年轻生命、写在青稞纸上的借据、纪念总碑前飘动的经幡,都在向我诉说着岷山的故事,让我明白岷山不仅是地理上的标志,更是一座精神的高地。</p><p class="ql-block"> 当城市的灯火再次亮起,我知道这场旅程早已超越了风景的观赏。岷山的风雪洗去了浮尘,让我在长征精神的映照下,读懂了何为信仰,何为牺牲,何为“开颜”背后千万个沉默的背影。或许,每一次回望岷山,都是对初心的一次擦拭,对灵魂的一次淬炼——而这份跨越时空的情韵,将永远在岁月里流淌,成为照亮前行路的精神火炬。</p> <p class="ql-block">矗立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县川主寺镇元宝山上的红军长征纪念碑,是纪念红军长征胜利的总碑,体现了中央对红军长征在四川辉煌历史的高度评价。</p> <p class="ql-block">今天的松潘草原已经成了旅游景点,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那片吞噬生命的沼泽地。看到如今盛景,那些长眠于此的英烈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变化感到欣慰。</p> <p class="ql-block">韩建文,湖北红安人。阳新县政府部门退休公务员。闲时旅游、钓鱼、摄影,偶尔写些文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