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老爸其实很英雄

大山-宋承锋

老爸的身体一直很好，八十岁的时候，还经常骑着摩托车四处游玩。然而，却在过完八十大寿之后的不久，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脑梗打倒了。脑梗来得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好在我们送医及时，老爸终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一个原本硬朗朗的强人，从此却只能瘫痪在病床上，老爸难受，我们心里也难受。后悔不该听了老爸的意见，办了一场那么规模宏大的寿宴。要是没有老爸在寿宴前后的操心和忙碌，或许就不会引发脑梗。如此想着，越发让我们兄弟姊妹四个都陷于深深的自责。

老爸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便闹着坚决回家。好在家里安静，亲戚乡亲你来我往地走动着，老爸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在家里躺了一个月后，老爸的左腿开始有了一点知觉，左手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不过，住院时昏迷的状况已经消除，也能够开始正常的说笑和吃喝了。这说明老爸已在慢慢的恢复之中，这样的状态对老爸而言还是相当打击。试想，一个八十岁还坚持骑着摩托车奔跑的老人，一下子就躺倒在床了，那种不习惯和不情愿充盈在老爸的心间。过去，我一直反对老爸骑着摩托车奔跑的日子，现在望望默默停在墙角的摩托车，还真希望老爸再骑上它奔跑。我心里清楚，那种日子可能不会再有了。

老爸是个硬汉，是我自小就崇拜的偶像。因为我非常喜欢听爸爸讲那过去的事情。小时候听过的那些打土匪、个人突围、生死瞬间等故事，至今还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我从小就有一颗崇拜英雄的心，就是因为老爸特殊的经历，所以，老爸在我的心里一直有着高大、英雄的形象。青少年时期，我家里的相框中总是有一张照片吸引着我的眼球，那是老爸年轻时的一张军人照，高大的形象、斜跨着手枪，威风凛凛，光彩四溢。我很想把那张照片贴出来，却没有找见，多亏弟弟给我提供了这张珍贵的照片，多少弥补了我内心的一点遗憾。

老爸在部队上经历过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因此，老爸总说自己是闯过几次鬼门关的人。在一次突袭土匪老巢的战斗中，在侦察清楚敌情后，爸爸神勇当先，趁着土匪头子大过生日的混乱，第一个冲进土匪盘踞多年的石洞，在侦察连的配合下，活捉了土匪头子，年轻轻的就立了大功。当然，爸爸所经历的生死考验也不少。有一次夜间送情报，在一个野外的黄土岗遭到匪徒包围，多亏爸爸机智，而且马术也好，紧贴在马背上一路狂奔，任凭子弹在耳边嗖嗖嗖地飞着，最终逃过围堵，安全地把重要情报送了出去。

还有一次也是夜间送信，走到一个情报中转站时天已经漆黑，便选择住了下来。当时，站上只有几匹马和一个驻地主任，恰好主任说家中有事回去探望一下，就安排老爸睡在主任的屋里了。为了主任的夜行安全，爸爸把自己的手枪交给了主任，结果，后半夜就遭到了土匪的袭击。四个土匪摸索着进了中转站的院子，开始向住宿的房间靠近。爸爸被脚步声惊醒后，感觉情况不妙，便翻身下床躲在门后，等待反击的机会出现。那个时候，爸爸其实心里有恐惧，他毫无意识地弄响了手电筒后端的拉环。深夜沉静时分，拉环的响声显得很大，几个土匪以为是手枪上膛的声音，胡乱地朝门口打了几枪，便狼狈地缩了回去。主任听到了这个方向的枪声，连忙赶来支援，老爸终于脱险。

老爸就是这样一个英勇无畏的人，让他偏瘫在床，确实是件不容易接受的事。在瘫痪在床一年半的时间里，我知道老爸承受了许多难以言表的痛苦。这痛苦不仅来自于肉体的病痛折磨，更是来自于爸爸骨子里对命运的抗争与不服。这个时候，老军人以及老公安养成的刚强性格深深地伤害了他。他越是不接受偏瘫的现实，内心的痛苦就越大。为此，我们开导了他很多次，似乎作用微乎其微。最终，老爸选择了离开，选择不再痛苦了，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只是，老爸到天堂去了，却把永远的悲伤留给了我们。爸爸，您在天堂还好吗，儿子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