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1949年生于一个兄弟姊妹众多的贫困家庭，排行老三。幼时聪敏，得受国小教育。少时丧母，艰难求学，就读于平度一中。以成绩优秀人品纯良，屡次被选为级部之学生会主席，为老三届毕业生。</p><p class="ql-block">恢复高考后，妻病子弱，不忍远离妻子，遂决心不参加高考，在家教书为业，扶妻携子务农为生，父亲属于全科老师，尤精于数学，为当时民办教师之翘楚。然命运多舛，因文化大革命期间曾得罪了后来当了县教育局长的姜某，在民办教师转正的关键时刻被迫离开教师队伍，以至于后来没能享受退休老师的优厚待遇。这是父亲一辈子最大的遗憾。直到年过花甲，享受到国家对于未能转正的民办教师些许补贴后，父亲才怨心稍平。</p><p class="ql-block">父亲退出教师队伍后做过村办酒厂的技术厂长，因性格恬淡，自命清高，在当时从未给家庭谋取一份额外的利益，两年后酒厂倒闭，父亲遂扶妻以务农为业。</p><p class="ql-block">当时的年代，供给两个大学生之生活困顿让性格清高的父亲经常举债为日。</p><p class="ql-block">当我大学毕业，弟弟国外留学，生活渐有起色之时母亲又意外故去，失去了主心骨，这对于不善于经营，不通人情世故的父亲打击是巨大的。当时我们兄弟两人还没成家，对于父亲的痛苦是理解不了也无从帮助的。</p><p class="ql-block">失去妻子后的父亲生活地一团糟糕，经常与酒为伴，渐渐染上了酒瘾。</p><p class="ql-block">我曾经用春节对联的形式对于父亲的消极生活给予讽劝。还记得有一年的对联是：洪荒邋遢第一人，平生酷爱醉八仙。横批是：壶中增岁。首联和颔联首字嵌入了父亲的名讳，父亲不以为怒，反以为趣。其心态之旷达若此！</p><p class="ql-block">农村居住条件不好，我经常邀父亲和我一起到青岛住，以享天伦之乐。可生性邋遢性格自由的父亲坚持一个人住在乡下。直到他去年因疫情去逝。</p><p class="ql-block">我经常以为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不好，并以我的经验责怪父亲没能照顾好母亲以至于她过早故去。父亲总是以一句我们的感情你不懂作答。父亲生前卧室窗户前种了一颗花椒树，我回家看他时曾以遮光为由欲伐其树。父亲反问我，屈原离骚里有一句话：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惠茝的意思你明白吗？我这才知道这颗树是父亲因为纪念母亲而种。父亲的意思是君子以惠兰申椒为伍，母亲名字里有一个惠字，也明白了父亲和母亲的相依为命的温热感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年是他去逝的一周年，我在老家赋闲，重新收拾了他原来居住的老屋，没有听三姑院子里种花椒不吉利当伐的建议，保留了他种的那颗花椒树。</p><p class="ql-block">父亲生前经常告知我，人死如灯灭，不要在丧事和怀念上浪费精力和钱财，留于活人才叫孝。</p><p class="ql-block">我们当地农村很重视五七纪念日和周年纪念日，八十多岁的三姑知道我随父亲不守俗礼，特意提前电话告知我这个周年纪念日要过，还说至少要扎个钱柜烧给父亲。周年纪念日的前一个晚上，我自己动手做了个钱柜</p><p class="ql-block">，顺手扎了个八大酒厂，一并献祭。表哥说至少省了300元。</p><p class="ql-block">生死原本就是虚幻，我和父亲都不守俗礼，用心去过这个周年纪念日原本也是让活着的人尤其是三姑随随心愿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3年腊月初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