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了

吴弘

油菜花开的的时候，我又来到了门源。 微微的高反，像喝了点小酒，走路略飘。 风儿太不正经，让油菜花摇曳着，起伏着，前凸后翘着，搔首弄姿着，让我沉醉在那一片温暖的金黄色怀抱之中。 喜欢门源，是因为这里游人不太多，不似青海湖边，金黄色中冒着不合时宜的一堆脑袋。 走在田埂上，不急不慢，体会着恰到好处的微醺，品味着色迷心窍的感觉。 远处，一个倒立的女人吸引了我的目光。 　白色瑜伽背心，白色瑜伽裤，白皙的肤色，在油菜花的簇拥下，显得格外养眼。 我在远处，偷偷对着她按下快门。 横拍竖拍，远景近景…… 她突然起身，飞速奔向我，很严肃问我：“你在偷拍我？” 做贼心虚的我，脸一下子就红了。 “没拍什么……”我支吾着，回身想走。 “站住！”她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震慑住我。 “相机给我。”她伸出手，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态。 我老老实实打开相机的相册给她看，并未将相机给她。 “还算不错，你很会选景，也很会构图，从没人把我拍得这么美过。”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未征得你同意拍你的。”我的紧张感消除了，赶紧向她道歉。 “你还蛮绅士的，”她抬头看着我，“刚才你脸红了，看样子你还很老实的。” 我赶紧点头，算是默认她的判断。 她看上去并不年轻，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但她的体型很好，也很健康，这可能与她练瑜伽有关吧。 “你是不是该把我的照片给我呢？”她向我伸出了手。 “等我回到酒店，将照片导出来再给你吧，现在没办法给你呀。” 她又仔细端详我一番，“你是外地过来旅游的？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从上海来，三天后回去。” “反正你已经偷拍了我，索性再给我拍几张吧，明天还是在这里，你将照片给我，可以吗？” 我连连点头。 　她继续在垫子上做瑜伽，而我也大大方方在给她拍照。 不用偷偷摸摸的时候，我换上了长焦镜头，将她的影像拉到眼前。 并没用长焦去拍照，而是仔细欣赏她的一切，从头到脚，哪里都没放过。 她年轻的时候应该很美，凹凸有致的身段很紧致，一点也不显得松垮，脸上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 她的韧带非常松，身体柔韧性非常好，可以轻松自如做出许多高难度动作。 她是当地人吗？她怎么会在油菜地做瑜伽？ 欣赏够了她，我又换上镜头，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当然，我主要也不是为了拍她，她只是为衬托风景而生的，她只是整个风光照片中的 陪衬而已。 她终于做好了瑜伽，快速卷起了瑜伽垫。 她掏出手机，要加我微信。“来，扫一下我。” 我扫了她，“你叫兔兔，很高兴认识你。” 她看着我的微信头像，又抬头仔细看着我：“真人和头像差别不大，不过头像上没老年斑，真人的老年斑可不少哦。” 我傻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就这样吧，明天老时间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哦。” 我本想说，不用再见面的，我可以直接通过微信将照片传给她，省得我再跑一次。 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她已经走远了。 　晚上，收到了兔兔的微信。 “小老头，你是一个人来旅游的吗？” “是呀。”我回复。 “怎么不和爱人或者女友一起来？” “我是孤寡老人。” “怎么不找一个女伴，是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 “我这经济条件，没人会喜欢我的，现在的女人都很现实。” 我索性将她的相片，通过微信传给了她。 她先大大赞美了一番我的摄影技术，然后又说：“你明天不去我们约好的地方了，对吗？” 我回复她：“明天我想去青海湖。” “我来接你吧，我做你的导游，你给我拍照，可以吗？”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进展。 她真的只是因为想让我拍照，还是另有所图呢？ 我一个穷酸小老头，没财没色的我怕什么呢？ 我答应了她。 　她已经等候在大堂。 黑色连衣裙，黑红色半高跟拖鞋，显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她一定是对她的身材足够自信，所以连衣裙很紧身，勾勒出令人销魂的曲线。 她开的是英飞迪尼SUV，一路上我沉默寡言，她却滔滔不绝。 她告诉我，她也不是青海人，三十多年前嫁到青海，十年前因老公出轨离婚，至今仍是单身一人。 她说我和微信上简直判若两人，面对面时我话很少，基本上是她说几句，我回一句。而在微信上，我回复很快，话也很多。 我告诉她，我骨子里就是很内向的人。 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伴，有没有想过来青海生活。 我没吱声，在脑补着我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要适应异地，要适应微微高反，要适应空旷的寂寞，而拥有的，只是一个她。 她也不管我是怎么想的，依旧在说，像是告诉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已经很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是会想着身边如果有个伴该多好。我喜欢你的稳重，喜欢你的个性，喜欢你的绅士，你的一切都在我的审美点上。虽然你话不多，但我可以引导你多说话，哪怕你只是一个听众，我也会心满意足的。昨晚我看了你朋友圈的一些摄影作品和文学作品，我觉得你的三观蛮正的，也很有内涵，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没想到，她开始向我示好。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也不会用婚姻来捆绑我俩。你可以常来门源，我有住的地方。我也可以经常去上海，哪怕你只有一个小窝。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即便是异地，即便只是偶尔见一次面，我也愿意尝试一下，你愿意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相距遥远，如果是在上海，有这样一个女人向我表白，我一定会答应的。 她很主动但并不强势，她很直率却又不乏女人味，岁月的痕迹虽然清晰可见，但女人的韵味却在岁月沉淀中显得愈发浓郁。 最最关键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谈过任何物质条件，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我是贫穷或者富裕。 在上海，别人一听到我无房无车，就再也没有交往下去的可能。 三个多小时车程，终于到达青海湖。 　青海湖边，我继续给她拍照。 我还没给她答复，她也没再追问。 似乎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已经表达了她的心迹，至于我是否有回应，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告诉我，我们所进入的这片区域，旅行社不会涉足，这是从私人大门口进入的，所以比较清净。 她喜欢青海湖，如果我也喜欢这里，她可以在附近租房或者买房，这样就不必舟车劳顿了，可以每天对着湖景发呆。 “年纪大了，就该待在空气好，水质好，环境好的地方，大城市的喧闹和繁华与老年人没半点关系。” 我点头表示赞同。 “你可以拍拍照片，写写东西。这里就像世外桃源，无人打扰，除了我。我没有控制欲，也没有占有欲，你还是做最真实的你，真实的你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我会试着适应你的一切。我从不会埋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再次点头。 她笑了，“让你开口，简直比登天还难。”说着，她挽住了我的胳膊：“我有点话痨，你不会觉得烦吧。” 　我开始憧憬我和她的未来了。 一切都那么简单，一切都那么轻松，一切也都那么惬意。 一个成熟的不物质的女人，一个简单却又不单纯的女人，一个善解人意能给我温暖感觉的女人，这不正吻合了我一直以来对另一半的所有期盼吗？ 犹豫着，试探着，将我的手搭在她的腰部，她乘势就投入了我的怀中。 在一片油菜花中，我们相拥在一起。 “想去参观一下我们未来的爱巢吗？”她在我耳边喃喃细语道。 　回到门源，来到她家。 没想到，她的家，是在一大片油菜花簇拥下的一栋别墅。 “喜欢这里吗？你可以随时来，这里有许多房间，你可以随便住，你也可以带你的朋友们来玩，不用去开房间住宾馆了。” 她带我参观了所有的房间，并且指着一间空房说：“我可以将这一间改成你的工作室，你可以在这里写作，整理照片，窗外就是无边无际的油菜花，这片金黄，一定能激发你所有的灵感。” 我取出相机，又开始围着别墅拍照了。 她没有陪着我，而是在厨房忙碌着。 等我进屋时，餐桌上已经放好了几道菜和一瓶红酒。 晚餐时，她继续描绘着我们的未来，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俩身体都不那么健康的时候，我们可以住在西宁或者上海，那里有比较完善的医疗条件，我们可以继续一起伴老，不离不弃。 红酒很上头，我又微醺了。 “今天，你也别回酒店了，就住在我这里吧。那么多房间，你想睡哪间？也或者，睡在我那屋里？” “睡你那间吧。”我毫不犹豫答道。 　油菜花开了…… 本文照片均为作者在青海拍摄，部分照片用AI处理过。 2025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