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亲来看我

黄雪林

<p class="ql-block">在这个世界上,毫无保留的把心力给你的人,那一定是父母。——题记</p><p class="ql-block"> 十八岁那年,我高考落榜了。一番是否复读、学徒打工的迷茫苦思之后,毅然地报名参军入伍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傍晚,我们正在队列训练,连队通信员到训练场唤我,你父亲来了,去部队门口接一下。我忙举手示意。领导批准后,我一路飞奔,远远望见部队大门外的父亲瘦弱的身影,他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一身风尘地站在门口,瘦瘦的古铜色脸上,漾着那熟悉的微笑。“爹,您来了”,话刚出口,训练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涩涩的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在外读书和当兵几年了,这是父亲第一次到部队来探望我。这一年,我刚刚经历了一次小的波折,当时的我内心充满了委屈、伤痛、无奈。</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放心我,担心我是否适应部队生活,没打招呼匆匆赶来的。刚一见面,见他整整瘦了一圈,我知道,每到春天,他的胃病就要复发。才离家三个月时间,感觉父亲苍老了些,许是坐车奔波的缘故,显得异常疲惫。</p><p class="ql-block"> 到了部队营房,父亲顾不得休息,打开包裹:“这是你妈给你做的布鞋,晚上洗脚后穿着暖脚;这件毛衣,也是你妈织的,衬在里面,不能冻着;还有二十个鸡蛋,煮熟了的,饿了充饥……”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p> <p class="ql-block">  我心里感到温暖,但不知说什么好。父亲看到床头摆放的方方正正豆腐块似地被子问:“这是你叠得?”我点头,“晚上盖这么薄的被子不冷?”“嗯,还好。”部队的被子确实薄,当年天气很冷,霜下的很厚,但我们感觉不到,白天训练强度很大,晚上倒头就睡,年轻人身体自带火炉,阳气十足,冷气都被吓跑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能感受到我的心情,他想安慰我,可是又没说什么。如果是小时候,我会趴在父亲怀里哭,可是现在不能,我大了。什么事,我都要自己扛。有天大的伤痛和委屈,都不能表现出来。我要让父亲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我是坚强的,我有自己成熟的生活轨迹和要义。</p><p class="ql-block"> 晚上,连队为父亲申请了部队招待所住宿,连长说,“你父亲难得来,你今天就好好陪父亲唠唠”。我连忙敬礼:“谢谢连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招待所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父亲和我两人。四周静悄悄的,昏暗的灯光下淡淡眏照着父亲那瘦瘦的脸。那是一张刻满沧桑的脸,一张为子女操劳大半生的脸。岁月无情,父亲渐渐老了。记得小时候,每当我从学校拿了奖状回来,父亲就拿胡须扎我的脸,然后开怀大笑。而今,父亲那稀疏的胡须,只能撩起我生疼的记忆。那一夜,我和父亲很难得在异地他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父亲急着要走,我是个新兵,不懂也不敢挽留父亲再住几日,部队训练也确实紧张。经连队领导同意,我请假送父亲到车站。因为要赶车,那天起床特别早。天蒙蒙亮,部队还未起床,营房四周一片寂静,阴冷的风直往衣服里钻。我拎着包,挽着父亲的胳膊,我们向部队大门口走去,招待所到营房大门口有一里多路,感觉没走几步就到了。</p> <p class="ql-block">  先是在部队大门口坐三轮车到驻军市郊,在市郊父亲转乘公交车到火车站时,我们分手。一路上,父亲反复交待:“一定要听话,不能懒,不要违反纪律……”我连连点头,父亲上车前又掏出五十元:“饿了,买点东西吃,省着点花。”我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父亲硬是把钱塞到我口袋里。父亲转身上车的一刻,望着父亲那熟悉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仿佛离去的不是父亲,而是我自己。</p><p class="ql-block"> 我曾经以为,父亲是一个淡漠的人。因为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外出做客或上学,父亲是从来不送的,总是让我们独自一人来来往往。许多年以后,当我看到城市里的父母有事没事去学校或军营探望孩子,回想起那年父亲来看我,我才明白,父亲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生活的负重,而且是一种更为深沉的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