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大海的潮音,浪尖上有潮起潮落的叮咛。如今提起笔来写我的父亲,心情异常沉重。自我出生到父亲去世,作为儿子的我,从来没有照顾过他,那怕是他生病住院了都由母亲日夜照顾。每每想起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我心中懊悔不及……</p> <p class="ql-block"> 六甲何,是一个古老的村子,依山傍水,像一幅幽美的山水画,飘逸在永州北部最纯净的角落。父亲就出生在这个古朴的村里,喝着黄溪河的水长大。父亲从小家境还算优渥。1米76的个儿,身体壮实,说话简洁,心胸大气,从未与人争吵过。由于父亲在家乡教过私塾,小有名气。父亲1949面9月参加革命,1955年任新田县人民政府秘书,后背打成“右派”下放到原籍老家。父亲的两个哥哥,再抗日战争时期战死沙场。尔后,由他担起家里的重任。父亲除不会用牛耕田外,其他的农活都能干。但父亲很少在家干农活,常跟村里的壮汉去大山里搞副业,每年向生产队里上交360元的款项,才能拿到生产对里的最高工分。母亲曾告诉我说,要想完成360元的任务还是很吃力的。</p> <p class="ql-block"> 岁月轻摇。阳明山的余脉山势陡峭,大山里的楠竹、杉树、松树大多高大耸直,枝叶繁茂,蔽日遮天。穿越四季的风雨,父亲的脚步从来没有停下。为了完成目标,春季的时候,父亲进山从事放竹排和杉排;到了清明时,父亲就再次进山里燻烤烟笋或用嫩毛竹造纸;秋季的时候就在山中伐枕木(铁轨上用的那种),这是个力气活,需要一刀一刀地砍。寒冷的冬天,父亲就进山里烧木炭卖给供销社。</p> <p class="ql-block"> 父亲就像家乡的黄溪河,从起起伏伏的峡谷里淌出来,深情款款地绕过村庄,一路走来,最后流向远方……</p> <p class="ql-block"> 我7岁那年的一个夏天,天气闷热,我和小伙伴们在河湾浅潭处玩耍,胆怯的我没有下河,站在岸边,看一只不问世事的花白色蜻蜓飞来飞去,时不时又盯在草尖上停留,我正要伸手去捉它时,突然被一脚踹下河去,等我从河水中站起,双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睁眼一看,是父亲正背着双手离去,也是从那时起,我学会了游泳。多年后,带女儿去学游泳时,常常想起这段往事。</p> <p class="ql-block"> 岁月有痕,童年与少年总在被时光敲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夏天是孩子们最野的时候,我也不例外。一天午后,我们几个小伙伴跟随领头的猛子,在村后的一片玉米地里抓蚂蚱玩。玉米临风,绿叶轻轻摇曳,透着清凉。我们几个肆无忌惮地猛扑蚂蚱,但蚂蚱这家伙飞跳起来很机灵,不易抓到。我们正玩得高兴,突然背生产队里的叫“铁麻子”的队长发现,吓得我们拔腿就跑,绊倒了不少玉米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到了晚上,回到家里,父亲在柴房里忙着。母亲一把抓住我,把我拽到她的跟前,手里挥舞着扫把,命令我跪下,严厉地说:“上次你们去人家黄瓜园里,还说是帮人家数黄瓜,人家的黄瓜要你们这些豆子鬼(把小孩子比喻豆子)数吗?说,今天是怎么回事?”母亲痛恨我的顽皮,猛然的一顿打……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站在了母亲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句:“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后来多次听父亲说过这句话,可惜年少的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p> <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我已经多年,如果有来生,我发誓——我将变成一个小小的萤火虫,用微弱的光缠绕在你的身边,用我粗糙的骨磷点燃你用过的马灯,在你必经的路上——等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6.14 何文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