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入海随笔

楚天遥

去黄河入海口看看的想法，由来已久。

今年5月31日，也是乙巳年端午。这天，我和赵兄老友没窝在家里，也没去汨罗江，而是到了黄河入海口。

下午不到5点，我们进到黄河口生态旅游景区，上远望楼购完票，在码头乘快艇前往目的地，用时差不多半个小时。快艇到了目的地都会停上几分钟，以便游客出舱观景，然后再调头返回。

河海之约，不只是浩浩荡荡的芦苇与碱蓬摇曳欢迎大家，更有东方白鹳在600多亩鸟岛上，与300多种鸟类一起飞翔迎接。入海口这幅画卷，也因了这飞来一笔，让垦利的河海之约更加透亮。

站在船头，目之所及，满眼黄蓝交错的水面，如同一条切割的地带，黄蓝边界十分清晰。西边的太阳，此刻一点都不吝啬，尽数抛洒出余下的光芒，洒在黄色的大河与蓝色的海面上，像极了金秋时节飘落一地的银杏叶，四处水面星光闪闪，片片耀眼。

斜阳下的这幅画卷，河海交融，黄蓝渲染。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大千世界”真是鬼斧神工，想想都神奇。不过，如此景观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尽一样。

第一次诵读《登鹳雀楼》，已不记得是哪一年。也就是那时，在我脑海里，王之涣这句“黄河入海流”，既是一句又好记又上口的诗句，更是一幅气势磅礴的画卷。到了入海口，黄河竟是如此平缓，波澜不惊。少年的幼稚暴露无遗。

不过，少年的幼稚并非全都可笑，至少黄河自那时让我有了好奇。

长大后，一踏上征途，我一直惦记着黄河。几十年来，每每到了黄河省区，有机会我都会去看看黄河。

秋日，我曾在郑州，乘坐水陆汽艇穿越芦苇荡，劈波斩浪畅游黄河。傍晚在黄河岸边的农家小屋，于袅袅炊烟间，大碗喝酒大块吃鱼。

夏天，我曾在元通大桥上伫立片刻，凝望如长江一样的黄河，随后信步河岸。兰州市区的黄河河岸，水漫树根，柳树成荫，俨然一副江南水乡模样。在一棵柳树下，禁不住蹲下身来，双手掬起几捧黄河水，任清凉与温柔从我指缝间滑落。

流淌千百万年的黄河，我见到她的磅礴气势是2004年盛夏。那天，我们基础部几个教员去圣地延安，用过午餐，到壶口已是下午4点多钟。顾不得车马劳顿，大家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壶口边。立于壶口咫尺之遥，震耳欲聋的轰鸣裹挟着水雾扑面而来，只见一河浊黄如浆的激流翻滚如万马脱缰，继而一泻千里，飞沙走石，冲过秦晋峡谷，朝着东方，往渤海奔涌而去。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保卫黄河》的旋律与歌声，此情此景浑然天成。

不知何时，黄河已成为我心中一个符号。说起黄河，眼前浮现的便是华夏民族的不朽气节和华夏儿女的英雄气概。当然，也为自己是一个炎黄子孙而自豪和骄傲。

我们的第二大河流，黄河自青海巴颜喀拉山脉流出，由西向东，流向同长江一样。但只要看一下地图，并非一直是这个流向。长江亦然。就像人一生所走过的路，不会都是笔直的坦途。

黄河流经四川阿坝，在青海边界又折返青海，虽是自西向东，但也还有些周折。进入甘肃，先是自西而东，后在玛曲县绕圈，绕回青海再次流入甘肃，在景泰县回旋掉头向西，也是两进两出。到了宁夏，自西南向东北，流经中卫、吴忠、银川，至石嘴山市麻黄沟出境。由南而北，是内蒙古段的流向。到了山西和陕西，则是反其道而行之，由北一路南下。又由西向东，是从河南开始。流到山东，大致呈西南向东北方向，最终在东营垦利区汇入渤海。

当你展开中国地图，顺着黄河这条蓝色走线走一走数一数，不难发现，走线穿越了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山西、陕西、河南、山东，一共9个省区。在最后一省山东境内，这条走线刚好也穿越了9个地方，依次是菏泽、济宁、泰安、聊城、济南、德州、滨州、淄博、东营9个地市。这个“重九”是巧合还是天成？难不成也是九九归一？反正兜兜转转5400多公里后，黄河终于在此入海。

大海虽不能比肩天空，可在这蔚蓝星球上，再没有比它更大的胸怀。

海的辽阔，海的气场，海的胸怀，其实黄河比谁都明白，要不她在壶口的“任性”，一到了东营就变得如此温顺。即使是有江河汹涌奔腾而来，大海也不会拒绝，更不会畏惧。

人这一生，懵懂、激越、澎湃乃至咆哮过后，想必也像黄河入海般，平静如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