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收到过父亲寄给我的一封信,时隔61年的今天,这封信仍在我手边珍藏,不过在我看来,它已经不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被年代打磨成了我的珍贵藏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写信给我,是源于父亲工作上的变动,在我还没有记牢父亲模样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我,也离开了北京的家去西安工作了。也从此,父亲将他全部的爱与思念倾注于笔端,鸿雁传书不断,写给家人,也有单独写给我。如今61年过去了,信上的墨香早已挥发散尽,新痕旧迹交替覆盖在信纸上,并还有了明显折痕。还好,父亲苍劲有力的毛笔字还结结实实依附在信纸上,静悄悄闪烁着父爱之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从小就喜欢积攒东西,书包及衣裤兜总是鼓鼓囊囊塞着杂七杂八的玩意,清理时扒拉来翻过去的,还是扔不出去些个啥。中国一句老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被我印证,就算有物可扔,我都要对物注视很久,满眼都是不舍的情感。成年的我延续着习性,几乎没有一丝改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在这封信上以“小丽”称呼我,那是父亲在用我幼儿时期的小名,并信中为我深情留字156个。为了让我好认也好念,父亲一笔一划为我写道:“小小丫头,小小姑娘能写信啦,爸爸多么喜欢你呀。”短短几语涵盖了父亲对我进步的喜悦!父亲信上的鼓励及叮嘱无需我回忆,信在记忆在,我摸得着看得见,这得益于我珍藏上的坚持,让我从中受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时光让信见面了两个世纪,上世纪遭遇过人为的疾风暴雨,摇笔杆性质工作的父亲被查封过笔迹,我手边保存着的信,也险遭厄运,差点被抄了去。而下一个世纪,则在太平盛世的天下里安稳抽匣,静等递增的年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初这封信并不在我手里,是由母亲在保管,后来我们举家搬迁,从北京来到西安,与父亲团聚一地,彻底结束了多年两地通信式联络。为此,家里积攒下一摞一摞的信件,母亲整理的时候我也喜欢往上凑。由于家信太多,父亲趁我和哥哥都在,就发话说让我们兄妹学着自己管理自己的信件。哥哥心眼多,下手快,抢在我前面,把父亲写给属于我们兄妹俩的信全揽到他那里去了,我还不敢问哥哥要,因为哥哥爱朝我瞪眼。落在我手里的这封信,可能是哥哥认为父亲专门写给我的,所以他没拿,被我收藏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注目信下方的落款:“</span><b style="font-size:22px;">父字1964年4月25日”</b><span style="font-size:22px;">,久远的日期就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如此轻飘飘一张信纸,团握掌心看不见,折叠起来不丁点大,更何况我还历经过八次搬家的折腾,一个不留神就会弄丢找不见,是什么样的意志会让我为父亲来信坚守数年?追溯根源,其实我的回答真的很简单:“我不想让父亲的笔迹消失再也看不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曾以稚嫩的手,触摸过父亲的这封来信,用我朗朗的童音,诵读过信上父亲写给我的每一个文字,尽管年代之久,我仍能倒背如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见信如见面,我快乐在收到父亲的每一封来信里,为父亲写信寄信成了我的趣事,收信阅信更是我日夜中的等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早年我因父亲的离开,整天在家哭哭啼啼哼哼唧唧想爸爸。在我浮浅的记忆里,父亲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动过。我享受父亲的背抱多于哥弟,不瞒说,我都长到15岁大姑娘了,仍不知害羞地往父亲背上攀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个头不高,嗓音却十分洪亮,只要父亲在家,满屋都能听见父亲呼唤我的声音:“丫头,给爸爸缝个纽扣、丫头,给爸爸系个鞋带。”父亲喜欢看我为他做事的样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哥哥爱惹我,父亲会批评哥哥不能大欺小,我和弟弟发生口角,父亲就改口说姐姐是女孩子,让弟弟让着点我,父亲袒护我甚至冒出了他不可思议的逻辑。我在街头看到拉车的马儿垂下来的长长鬃毛,就说那是“女马”,是父亲纠正了我的认知。过年哥弟都去报社礼堂猜谜赢奖品去了,我被父亲留家陪爸爸下跳棋,赢了就吃一颗父亲从西安带回家的糖,这是父亲设下的奖励。我连连赢棋、连连从橱柜摸出糖来吃,却不知是父亲故意输棋想给我多一些个甜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带我来到办公区,一位陌生的阿姨瞅着我自言道:“这是谁家的娃眼睛这么大?”父亲堆满一脸笑容的回答阿姨说是他的。这些让我记忆犹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上小学一年级开始认字了,父亲渴望能收到我的来信,后来我真的开始学写信给父亲了。我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烦文字,写信的时候还总想往信里添些词,如:“比较”二字就被我运用在写给父亲的信里。哥哥很讨厌,他嘲笑我还比较呢,懂不懂意思?我是没哥哥懂得多,但我只想让父亲看到我也会写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二年级的时候,父亲让我自己拟题目学写作文,还教会了我查字典。我想解放军是全国人民心中的爱戴,我在作文首行第一句写下了“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父亲批改时说我开场这样写很好,还表扬了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些事忘也就忘了,但留下的一定是深刻在脑海里的,想忘都难以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懂我多于母亲,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我们父女有很多共同点,包括相貌及爱好也是我遗传父亲最多,我给了父亲小棉袄般温暖,父亲还我了一座依靠的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提起珍藏,当初不过就是放在我的抽屉而已,谁料想越放越有感情,越存越舍不得离身,以致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被我上升为纪念性藏品!我花费心思;凝聚心血;揣着一份牵挂;带着信物走过了六十一个风雨里程,信上已沉甸甸贮满了我对父亲不尽的相思与怀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数不清多少次抚摸着父亲的这封来信,也数不清信上落下了我多少不同年龄段的手掌印,感叹触信的手已不再是当年稚嫩的手,而是布上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虽然这封信年代之久,泛黄起皱,却仍如同我手中的宝,仍不停歇地记录着过往岁月的回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愿我的触摸能把我带回甜蜜的从前,去感受父亲来信传递的温度,同时永远提醒告诫着我,铭记父爱如山!</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应该就是我珍藏父亲来信的意义所在。</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信,就在写字台抽匣里放着,不隐秘,一拉抽屉看得见。我不问信将来的去向,至少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要继续看到它的存在,直至生命逝去。</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写于2025年父亲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