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癸卯端午后,我搬来这小院。初来时,荒草没人头顶,一株葡萄树无人理会,因无架可攀,便歪斜着身子,如醉汉般踉跄得东倒西歪。墙皮剥落,露出红砖的肉来,斑斑驳驳,甚是难看。门窗皆已扭曲,纱窗尽破,蚊蝇出入自由,毫不客气。说句实在话,简直是个鬼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日日忙碌,又搬家,又收拾,费了半月工夫。墙重新刷过,门窗修好,雨搭也做上了。小菜园翻耕过,显出方寸,葡萄得了架子,不再匍匐。屋里挂了我的字画,忽然就有了几分文气。人改造居所,居所亦改造人,二者相磨,渐成光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甲辰年,菜园里悄没声地钻出一棵杏树,不请自来。我疑为鸟雀衔来,抑或风中遗落,也不知是何征兆。偏是这年,我恢复了一个百年老会——惜字会,整理故纸,抄录残篇。文字有灵能自择其主,我想,这杏树自来,岂不是天意?莫非是应了杏坛的典么?这一年,小菜园里种了黄瓜豆角,栽了茉莉月季金银花,还有牡丹。从宋庄淘来一个大缸,据说是明代的,姑妄信之吧,种上荷花也不枉其珍贵了。院子里一派生机。我便给这园子取名"芃园"。取草木盛长之意。"芃园"二字,感觉倒也贴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因惜字会的缘故,我作了一首"惜字歌"当会规会歌,又用毛笔写了,裱起来挂在书房西墙上。于是书房便号为"惜字草堂"。之所以叫草堂,是因为春节时去拜谒"仓颉庙",见庙里有一大梁,竟是蒿木所制,蒿木能长得参天,是那庙里八大奇观之一的"蒿木担子四丈八"。仓颉是我们的文字始祖,惜字祖先。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可见文字之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如今这芃园,葡萄藤已爬满了架,青翠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黄瓜豆角攀援而上,茉莉的香气在夜间格外浓烈。那棵不请自来的杏树,竟也蹿得老高,不知明年能否开花结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蚊蝇还是有的,不过比初来时少多了。墙皮偶尔也掉下一两块,但无伤大雅。荒草倒是再不敢放肆,我定期修剪,它们便只敢规规矩矩地长在指定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吃剩下的饭,长虫的米,扔了可惜,索性找个大盘子,装起来给麻雀,喜鹊,燕子们吃。说起这燕子,真是万物皆有灵性,它们看我把小院修整好了,今年就在古旧的小门楼里筑了窝,来和我作伴了。麻烦的是也招来了老鼠,正在想怎么才能把它们请走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从门楼到内院芃园有条十多米的过道,左右是邻居家的墙,想来种些花草又恐生嫌隙,就把我的“二十四节气诗词书法”做成喷绘图片,挂在过道两侧,竟也别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有时夜里独坐院中,望着满天星斗,听着虫鸣蛙叫,便觉得这芃园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文字与草木,同有生命,文字在这里被珍惜,草木在这里肆意生长,曾经颠沛流离的我也在这里安顿下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今晨早起,见蜗牛爬过"惜字歌"画框,留下一道银痕,如古书之行间批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人生在世,得一容身之所足矣,若能再添些文气,种些花草,有绕梁飞燕相伴,便是意外之喜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今年是乙巳年,芃园步入第三个年头,惟愿芃园之草,日日芃芃;草堂之字,夜夜光华,更愿我和来惜字草堂学书法的孩子们平安快乐,岁月静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