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美篇昵称:好好活着(李陵湘)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美篇号:8502261</b></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矿工,一生与两样东西结下了不解之缘:老酒与水烟筒。井下终年潮湿阴冷,酒于他而言,是驱寒祛湿、活络经脉的良药;而那杆黄铜水烟筒,则承载着他大半辈子的烟火时光。</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水烟筒是用黄铜精心打造的,表面雕刻着细腻的纹路,工艺精致考究,透着古朴雅致的韵味。经年累月的摩挲,让它闪耀着温润的金色光泽,像是被岁月镀上了一层柔光。父亲抽的旱烟,是他亲手种植、晾晒、揉搓而成的。在那个矿工收入微薄、一大家子人都要靠父亲一人工资养活的艰苦岁月里,买不起卷烟的父亲,就靠着这自制的旱烟,在劳作之余寻得片刻慰藉。</p> <p class="ql-block"> 父亲生性朴实忠厚,又格外热情好客。和他一同在解放初期背井离乡来到矿山的工友们大多是单身汉,只有父亲在这里成家立业。每天夕阳西下,结束了一天繁重的井下工作后,这些工友总会熟稔地来到我家,和父亲一起抽烟喝茶、谈天说地。他们都是抽烟的行家,围坐在一起时,父亲那杆水烟筒一旦点燃,便在众人手中轮番传递,从不停歇。每当含着烟嘴抽吸,水烟筒就会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响,像极了炉子上烧开的水在欢快地沸腾。那时年纪尚小的我,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吞云吐雾,心里直痒痒,好奇这烟究竟是什么滋味,可又因惧怕父亲的威严,只能将这份好奇深深藏在心底。</p> <p class="ql-block"> 然而,好奇心就像一颗在心底生根发芽的种子,终究破土而出。一个父母外出的午后,四下无人,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偷偷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在烟嘴上装满烟丝,颤巍巍地吹燃点烟的长纸棒,凑到烟丝旁,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没料到,进嘴的不是想象中的烟,而是一大口又黑又辣又臭的烟筒水!我惊慌失措,想要吐出来,却怎么也来不及。那怪味在口腔和喉咙里翻涌,接连好几天,我都食欲不振,从那以后,只要一瞥见那杆水烟筒,心里就直发怵。</p> <p class="ql-block"> 这事很快就被父亲知道了。平日里严肃寡言的父亲,从哥哥口中听闻我偷烟的“壮举”,竟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还一边调侃:“你小子真是‘贼心’不改,这烟筒水可比酒更难喝吧!”</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我“贼心不改”,是因为我少不更事,还有一段“偷”酒喝的糗事。因井下工作环境恶劣,父亲为了预防风湿病,每日都要喝上几口老酒。加之家中时常有朋友往来,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在物资匮乏、买酒昂贵的年月,父亲学会了在家蒸酒。有一次,趁着父母外出,我看着父亲平日里和朋友们喝酒时惬意的模样,馋虫作祟,便壮着胆子从酒罐里打了大概二两酒。怕被发现,我一仰头,将酒一口闷了下去。没过多久,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腾而起,四肢变得绵软无力,脑袋昏昏沉沉,脚下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睡了过去。</p> <p class="ql-block"> 父母回家,一开门就闻到满屋酒气,看到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等我悠悠转醒,心里七上八下,满心以为会迎来一场责骂。没想到,父亲却笑着对母亲说:“这小子和老子一样,醉‘死’了都不往外吐……”</p><p class="ql-block"> 尽管父亲嘴上这么打趣,可后来,父母还是把酒锁进了柜子。其实,就算不锁,那次醉酒的难受劲儿也让我彻底断了偷酒的念头。那时的我不过五六岁,酒闻起来香气扑鼻,可入了肚却像滚烫的辣椒水,烧得人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实在是不敢再尝试了。</p> <p class="ql-block">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父亲已离开我们几十年了。但父亲那杆泛着柔光的黄铜水烟筒,氤氲的烟圈,还有他老人家和工友对饮时的豪爽笑声,仿如昨日,历历在目。父亲的朴实、宽容,以及他脸上那欣慰的笑容,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间,成为永恒的温暖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