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世间最伟岸的大山

南郑文苑★吴元贵

父亲，世间最伟岸的大山

——2025年父亲节怀想

文/汪建业

儿时的记忆是朦胧的。依稀记得父亲喜欢把我架在他脖子或端坐肩头上，总能看得很高很远，仿佛是坐在高高的山顶看世界，而父亲就是我倚靠的大山了。
长大些时，每次父亲出外归来，总会用他那弯温暖的胳臂抱抱我的身，用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如一缕和风漫过心田，好享受啊！那一刻，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每当我心情阴霾时，父亲总会默默地在我身后为我遮风挡雨。每当我人生遇到坎坎坷坷，父亲总会站在我身后，为我的脊梁竖起高高的桅杆，让我获得勇气与力量。每当此时，不由得让人感觉，父亲虽沉默却如同身旁伟岸的大山。 成长的历程中，有一些年，日子过得艰难。为了凑齐上学费用，父亲冒着雨，踏着泥泞去几十里路外的镇上赶集。回来的时候，天黑了，父亲高一脚低一脚，路很难走但他却走得分外有劲头。他说，他从自己的脚步里听到了孩子的琅琅书声。秋雨连绵时，为了生计，父亲在家编竹筐、打草鞋；他不嫌价贱，日夜劳作卖钱补贴家用。天晴的日子，父亲除了生产队出工外还要去自留地里不停地干活。挖呀，刨呀，为的是多种一窝菜，多收一粒粮。父亲的腰累弯了，脸晒黑了，皱纹里溢满了汗水，一顶褪了色的草帽围圆了一个通红的夏日。烈阳下，父亲的弯腰如同一柄射向苍穹的弓箭。父亲呵，记得吗？顶着如火骄阳，我去田间地头为你送水，竹篮里，一老式茶壶，一个土碗，你捧起碗的瞬间，我看见您黝黑的脸庞刻满皱纹，粗糙的手指磨出茧疤，渗出了血迹。可您眼中闪耀的光却分外柔和与平静。这使我想起罗中立的那幅不朽油画《父亲》，饱经岁月的风霜，记载了中国农民长期劳作的重重艰辛、挣扎与悲苦。然而，父辈们却从未埋怨命运的不公，反而以平静与坚韧将大地与太阳融进内心，融进岁月深处。父亲呵，在这干涸与丰收交错的土地上，您就是我们千万个父辈的重影啊！
那些年，天大旱，日子过得真不容易，也是真苦的啊！但是，我们却从未失去生活的信心与勇气，是父亲您给予了我无尽的力量与无穷的希望。 当蜘蛛网无情地尘封了灶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哀伤，是谁把贫瘠的土地耕耘成希望的田野？是父亲；是谁把往日的清贫塞进熊熊炉膛，换来了生活的蒸蒸日上？是父亲！是谁给了儿女乐观与坚强，在岁月的书笺上写下:相信未来？还是父亲啊！这就是父亲传承给儿女的精神财富！想想，这其中，父亲又有多少心酸不能言语，多少无奈写在心底？父亲是多么的不易啊！来看看许飞《父亲的散文诗》吧:“庄稼还没收割/儿子躺在我怀里得那么甜/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钱/孩子哭了一整天了/闹着要吃饼干/蓝色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蹲在池塘边上/狠狠给自己两拳……”父亲留下的散文诗，多年后我们看着也会流泪不止。父亲呵，您是我们人生大地上永远的诗行。

父亲啊，还记得吗？在有段特殊的年代里，运动不断。您被打成“历史反革命”，您被批斗甚至抄家。盖因您曾在抗日烽火燃烧的1939年，于大后方的陕南被那时的当地政府征兵去缅甸抗日，那时您才十六岁啊！您稚嫩的肩上就扛起了抗日救亡的重担。可后来却正是由于这段历史您遭受了身心的打击与肉体的摧残，背负了沉重的精神负担。您受到了多么大的冤屈？您应该是光荣的抗日战士啊！后来，您虽然平反了，但是人生已烙上深深伤痕。每每想到这里，您就是我永远的心痛与遗憾。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岁月匆匆，大地苍苍。在父亲的凝目中，我们走过四季，如同蒲公英种子飞向远方，而父亲却仍在原地默默地等待与守望。他知道，他含辛茹苦养育的孩子长大了，而他自己却衰老了，他希望孩子留在身边，但他更希望孩子去坚持自己的追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他却什么都不想，只想为儿女付出。即使在儿女的婚礼上，镜头也会定格在父亲的脸上，分明看见，眼眶在倔强地颤抖，泪水含在眼眶打转，却要用坚韧不让它掉下来，这是一个怎样的瞬间啊！您不动声色，而我已是声泪俱下……。
儿女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我们和父亲一道行走，如同行走生命的一段路程。在行走的过程中，无论遇到多少排空浊浪，多少艰难险阻，父亲定会随时为儿女赴汤蹈火，排忧解难，甘愿为儿女奉献一切，甚至生命。这，就是我们父亲啊！明代诗人解缙有诗云:“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父爱终将战胜一切厄运与困顿而传承绵延，就像眼前的长路一样通向远方。

父亲是日历，不张不扬，不言不语，沉甸甸地存在于生命的每个日子，掩藏在岁月的每个角落。当儿女需要时，他会在不经意间的平淡中深情地为儿女们付出。
父亲如同鲜艳的路标，无论孩子走得多远，飞得多高，每当行至水穷时，蓦然回首，便看见父亲坚定目光在注视着我们。于是，就座看云起，重新迈步，走遍人间苍茫，不再怯懦与彷徨。
高尔基说过:“父爱是一部震撼心灵的巨著，读懂了他，你就读了整个人生。”然而，我说，父亲又不止是一部巨著，他还是一个谜，谜底就写在了他那能穿过时光隧道的目光里；写在他那踏满荒荆的脚印里；这个谜底，够我们去破译一生，追索一生。
父亲呵，没有了您的守望，我们将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没有了您的温暖，我们将独自面对冬日的严寒；没有了您的叮嘱，我们将独自面向未来的急流与险滩。于是，我们学着父亲的模样，人生路上风雨兼程，留给不幸的永远是背影。 对于父亲，回头看，你会突然惊觉：父亲与我们子女一场，不过是一回渐行渐远的分离，一不留心就再无归期。有时候，在我们的生命中，父亲早已缺席，而我们却还在原地等待。
对于父亲，你会有许多后悔。后悔过去的日子里，父亲苦痛时没有给他更多的宽慰；后悔父亲晚年时没有给他更细心的眷顾；后悔父亲孤独时，没有给他更多的陪伴；后悔没有牵着父亲的手，带他去远方看看星辰大海，高山河流。
对于父亲，你会倏然很伤感。你会想到父亲一生锄日荷月，耕土犁丘，却没能过得多少舒心的好日子。每每想到这里，就是揪心的难受啊！我不能自已，只能问候远在天堂的父亲，向父亲带去遥远的思念。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暗中时滴思亲泪，恐你思儿泪更多。”
对于父亲，你会突然发现，你很想站在他的身后，去悄悄拥抱他，给他一个惊喜。然而却又拥他不着，抱他不够。因为父亲的外在是山，是一座伟岸的山，厚重而博大；父亲的内在是水，是诗；深刻而柔情。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科斯说过:“孩子们知道他们长大了，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像他们的父亲了。”
父亲呵，您召唤我成为儿子，我追随您成为父亲。我长大了，也把自己的小孩扛坐在肩上，如同小时候您把我扛坐在你肩上一样。
父亲，您是我心中的山，一座永恒的山，一座世间最伟岸的大山。 【作者简介】 汪建业，龙岗学校从事教育科研、教师培养及培训工作，被誉为汉中教育的“常青树”。全国优秀语文教师，中国教育学会课堂教学研究中心理事，中国语文报刊协会课堂教学分会学术委员，全国中学语文课堂教学专题组研究员陕西省特级教师，陕西省特级教师评委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