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深深深几许

刘永生之吟梦斋

<p class="ql-block"><b>(一篇旧作,以此悼念父亲)</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父爱深深深几许</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走了,在度过他85岁寿辰的第十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那个无风的冬日的清晨,长长的送葬队伍缓缓地送他到那处人生的终点站,长长的送葬人群在低回的哀乐声中向他的遗体作最后的告别。泪眼朦胧中,父亲清癯、安详、写满世事沧桑的遗容正在逐渐变得清晰,仿佛还在慈样地与我唠着家常,深邃的目光还在慈爱地抚过我已不再年轻的脸,历历往事涌上心头,压得心头剧颤,眼前发黑,几欲晕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经历了平凡而艰难的一生。他用微薄的工资养育了5个子女,用辛勤的劳作操持着这个家。家是他的骄傲,子女是他的自豪,当年孤身一人来到齐市,经过苦心经营,现在已是有着20余口人的大家庭。他只知道把他的爱源源不竭地倾注出来,却从不想得到回报,其实,无论我们怎样回报,也报答不了他的恩情,他给我们的是父爱聚成的海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单身一人的时候,兴趣广泛,他粗通文墨,风度翩翩,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他留下的那些照片,成了我们遥想他当年风采的珍贵资料。成家后,随着孩子们的出生,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和十年动乱,家中的生活一贫如洗,长年以苞米面、高粱米甚至豆饼为主食。在那样的生活艰难中,他毅然戒掉了烟、酒,工余时间精心伺弄着房前屋后的小菜园,以补贴家用。我清楚地记得,每到秋季,单位分冬储白菜、土豆,他在寒风中艰难地推着他自制的双轮小车,“吱嘎吱嘎”地一趟趟把菜运回家,码成垛。至今令我颇觉汗颜的是,像这类粗活他从不允许我们插手,以至邻居们都说刘家养了群“公子哥”。现在我明白,处在社会底层的父亲,是要拼了自身的所有,也要让我们脱离他的生活轨道,求得更好的发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不起是哪一年了,母亲破天荒地偷养了一口肥猪,长成后,父亲就用那辆推车拉着二三百斤的肥猪,步行几十里路送到屠宰场,用卖猪的钱给我们每人买了件新衣服,而他自己则累得瘫软在炕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勤劳节俭是父亲留下的美德。刚成家时,他还吃小灶,每天喝几两白酒,吸不错的香烟,后来说戒就全都戒了,只晚年逢年过节才喝两盅酒。过了八十以后,我说今后每年春节我孝敬你老人家一瓶茅台,他就自己津津有味地从除夕喝到正月十五,到第四年他患脑血栓,无力再饮时,就笑着让儿女们替他分享了。他早年几乎长年穿工装,后来我把自己结婚时穿的中山装送给他,他也只是偶尔穿一穿,儿女们后来陆陆续续给他买了好些衣服,他才彻底脱去工装,但永远拣他自认为便宜些的衣服穿。与此相映衬的是,他一生正直,甚至倔犟,无论生活多苦,他从不向别人借钱借物,也从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工作上更是公私分明,他管仓库多年,可家里即使用一根钉子也要自己买。他嫉恶如仇,去年秋,卧病在床的他说话都已很艰难,却紧握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嘱咐着:管钱别贪钱,管物别占物,好好工作,好好作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年来,我时常面对满桌华筵,一想起父亲就难以动箸。父亲一生惟一的一次“奢侈”,是他的八十大寿,禁不起儿女们的再三撺掇,摆了十几桌酒席宴请亲友,他挺拔的身板,灿烂的笑容,在豪华的宴会大厅里永远定格。人们争睹寿星的风采,感叹岁月的磨难竟仍能使老人面相富贵,耳聪目明,思维敏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一生牵挂的是远在吉林的两个姑母,几十年不见,惟靠鸿雁传书。每年父亲都要向我索要她们的来信。刚刚过完八十大寿,他在一次家宴上面露难色地说他想念我的姑母,能否有空送他去看看她们。这是我记忆中父亲惟一的一次向儿子张口。哥几个一商量,一定要满足老父的要求!遂利用“五一”节长假,我与两个弟弟驱车送他去吉林长春和磐石,一路奔波,我们弟兄都很疲劳,而父亲却仍精神抖擞,融入到亲人团聚的氛围中。后来,两位姑母相继去世,我们对他封锁了消息。直到他弥留之际,母亲才俯在他耳边大声说:“咱两个妹子都不在了,她们在那边等着你,老头子,你也放心地去吧!”闻者无不落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病危时,正值我所在的单位实行竞聘上岗,按家乡风俗,老人故去3天出殡,算来恰恰是我竞岗演说的那一天。我发誓即使不去竞聘也要去送父亲。而父亲硬是挺着熬到了翌日凌晨。他一生爱我,直到临终也不愿拖累我。我哭倒在父亲的灵前,长跪不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走了,我把年迈的母亲接到了身边。我要以对高堂的孝道,以真诚做人的品格,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01年11月20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载《黑龙江日报》副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齐齐哈尔日报》副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