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笔缘（上）

古月今尘

今天是父亲节，很想给年近八十的老爸送个礼物却不知道该送什么。思来想去，还是翻出了多年前的一篇旧文，拆分成几个部分，依次发出，算是儿子给父亲尽一份孝道吧！

序章

父亲1947年出生在川北大巴山一个贫寒农家。由于兄弟姐妹多达6人，一家老小吃饭穿衣都成大问题，父亲从小就饱尝生活艰辛。好在，读书刻苦，成绩拔尖，祖父又很开通，不顾亲友四邻的质疑，做主坚持让他读完初中，直至1964年考上蓬安师范校（后停止招收师范生，更名为蓬安县第二中学），最终得以改变命运，从此开始了长达四十年的从教生涯。

1968年10月，师范毕业的父亲分配到南充地区营山县老林区明德公社萝卜庵小学任教，教初中班的语文和全校的美术、音乐；1970年春学校合并到明德完小，继续教初中语文，并兼教工业基础知识（物理、化学）、政治和音体美等课程。1979春调回老家营山县双河区六合完小，由于数学骨干调走，挑起了带毕业班数学的大梁，还包干了全校的美术课，直到几年后数学教师得到补充后，方再次恢复教语文，其间，历任教研组组长、教导主任、分管教学的副校长。 1991年至1995年，六合完小小学、初中分设，因负责小学部，短暂离开初中教学； 1996年任完小校长、党支部书记，第三次从事初中语文教学直至2001年培养出接班人急流勇退到二线（仍先后任支部书记、工会主席）；2007年，父亲光荣退休。 整整四十年，父亲从明德到六合，只挪了一次窝，呆了萝卜庵、明德街、长寿寺、观音岩四个小地方，一天都没有离开过生养他的农村和他所热爱的教育事业。有一首歌叫《绿叶对根的情意》，我认为，“我是你的绿叶，我的根在你的土地，这是绿叶对根的情意”，就是唱给父亲这些千千万万的乡村教师的。

关于父亲的记忆很多，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的笔。或者这样说，父亲的一生与笔结缘。

（一）粉笔

粉笔，是他四十年如一日站在讲台传道授业解惑的助手。

小时候，我一直不理解社会上很多人要把我们眼里最神圣的老师称为粉笔匠。

当我上学后，才知道，老师每天接触最多、最近、最亲的除了学生，便是粉笔。在办公桌抽屉锁着的是从学校签字领来的精确到盒的粉笔，在寝室里摆放着以备给开小灶的学生在小黑板上补课的是粉笔，在教室里粉笔更是相当于老师战斗的武器。山区时至今日都没有城区学校常见的多媒体、激光笔，当时更是想都不敢想世上还有粉笔之外的教学工具。

一个优秀的老师，每堂课基本上都是不会坐下的。站着讲授，站着互动，站着书写，粉笔从黑板的左上方一直写到右下方，写满了然后又用黑板擦用力擦掉再写。擦黑板时，粉笔灰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洒，停留在老师的头上、脸上和身上。难怪，当初老师两鬓斑白时，我们这些学生娃尽都天真地以为是粉笔灰染白的；难怪，老师无论春夏秋冬只要穿长袖衣服，都要戴一双袖套；更难怪，老师会因为形貌接近于泥水匠，而被称为粉笔匠或者教书匠。老师甚至忙得两节课都喝不完一杯水，长期下来，声带、呼吸道、肺部疾病便成为老师的职业病。

长大成人后，我虽然没有成为教师，也以未能接过父亲的教鞭为憾，但我却当了监狱民警，成为特殊园丁，也算另一种形式接棒。父子俩摆谈时，我说父亲是在努力把所有的人教成好人，而我是在努力把那些坏人（罪犯）教成好人、把好人（民警）教成更好的人，可谓殊途同归。

很想给父亲这样的乡村教师多说几句，却发觉所有的话其实都无法超越一首歌曲——《长大后我就成了你》：“……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块黑板，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支粉笔，画出的是彩虹，洒下的是泪滴。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个讲台，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

注：图片皆为网络及豆包君贡献

（此文浓缩版曾发表于《重庆法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