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极致的失落

静水知深浅

　　傍晚，望着窗外的学校，车辆早早排成长龙，等待一场“抢孩子”的“战斗”。突然想到长孙马上中考，往后再也不用我和老伴接送，心底竟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

这种失落，无关理想、环境与选择，只因孙子正离我渐行渐远。

长孙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记得他出生那天，小脸干干净净，如刚剥皮的莲藕般粉嫩。他的眼皮轻轻颤动，不一会儿，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缓缓睁开。与我对视时，我不知道那朦胧的眼神是否真的看到了我，但我心里装满了欢喜。

　　孙子成长的每一步，都带给我意外的惊喜。一天，我和老伴在客厅陪客人聊天，目光不时瞄向在地板上玩耍的孙子。突然，只见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左右摇摆，似倒未倒，艰难地迈出了人生第一步。自那日起，他找到了人生的支点，学会用双脚丈量世界。

小家伙会走路了，还咿咿呀呀学会说话。我时常抱着他，把商店里的小汽车、画本、毛绒玩具一一买回家。这些不仅满足了他小小的渴望，更承载着我的满心疼爱。

孙子上小学时，每天放学路上，我背着他的小书包，牵着他胖胖的小手。他边走边讲着班里的趣事，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时光如梭，转眼间他上了初中，个子早已高出我一头。如今，看着他放学时和同学聊得热火朝天，见到我却没了太多话语；书包不再需要我背，走在路上，我常常只能望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

　　孙子在一旁悄悄长大，我在岁月里慢慢变老。脸上的皱纹，藏着他的积木、小汽车、画本，藏着钢琴、画板、跳绳，藏着书包、眼镜、电子表……这些记忆碎片时常跃入脑海，拼凑成一页页日记，诉说着一个个故事，凝聚成一个个念想。

一想到他很快就要上高中，离学校近了，离家远了；离老师近了，离家长远了；离食堂近了，离可口的饭菜远了；离宿舍近了，离舒适的床铺远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和孙子朝夕相处的十几年，如今他就像离窝的小鸟，渐渐飞向远方，这种失落感难以用言语形容。

孙子的成长，似乎是在不断积攒勇气。幼时他胆子小，渴望大人陪伴，寻求安全感；慢慢长大，胆子大了，便开始踏上属于自己的路。

我知道，孙子的人生之路终究要一个人走。今后，我能给予的陪伴，或许就是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跌跌撞撞，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