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荔枝红时忆父亲

倚梅听雪

<p class="ql-block">美篇号: 457192171</p><p class="ql-block">文字/图片/编辑:倚梅听雪</p> <p class="ql-block">一年一度的父亲节拉着六月风的手来了。汕尾的空气里弥漫着荔枝的甜香,集市的摊位上,时令水果——荔枝还带着晨露。我站在熙攘的市集中央,眼眶忽然就湿了,那个会爬上树梢为我们摘荔枝的人,已经化作后山的一抔黄土十年了。</p><p class="ql-block">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黝黑的脸庞刻满风霜,粗糙的手掌能轻易捏开最硬的荔枝壳。父亲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却对我们兄妹的读书看得比命还重。记得八岁那年,我被选中在六一节表演《采蘑菇的小姑娘》。放学回家时,父亲正蹲在井台边磨镰刀,汗水顺着他晒得发红的脖颈往下淌。</p><p class="ql-block">“阿爸,表演要穿红裙子的......”我捏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那时家里穷得连鸡蛋都要攒着卖钱的。</p><p class="ql-block">“知啦!”父亲把镰刀往水里一浸,“咱们家屋后的荔枝再晒几个日头就能摘了,卖得的钱先给你做裙子。”</p> <p class="ql-block">六一儿童节如期而至。那天,我穿着新裙子既紧张又开心站在学校的舞台上。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父亲坐在最前排的凳上,褪色的蓝布衫被汗水浸成深色。当我们表演结束时,就看见他猛地站起来,带头鼓掌。等表演结束后,父亲拎着一袋荔枝来找我并招呼演出的小伙伴们一起吃荔枝,还开心的称赞道:“阿妹跳得比电视里的还靓!”</p><p class="ql-block">父亲疼我们,可要我们兄妹犯了错,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打起屁股来半点不含糊。十二岁那年暑天,我和阿强他们偷摘了村里张阿婆家的西瓜。父亲知道后,拎着我穿过半个村子去赔礼。回家后父亲还用竹条打了我的小腿肚,他边打边吼:“饿死不做贼,渴死不偷水!”夜里我趴在床上哭了,可第二天灶台上多了碗糖水荷包蛋…</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兄妹像离巢的燕子,一个个飞去了城里。每年荔枝红时,父亲的电话总会准时响起:“阿妹啊,今年日头毒,果子甜过蜜糖......”可我们总是忙,回去时往往只见到筐里发蔫的荔枝。2015年端午刚过,大哥突然来电说父亲吐血了。医院的白墙映着他蜡黄的脸,医生说是肝硬化晚期。他蜷缩在病床上,还惦记着:“今年结果少,留着等阿妹回来吃......”</p><p class="ql-block">父亲走在中秋前夜,最后一句话是要葬在能望见荔枝树的山坡上。如今那几棵老树还是那么粗壮,成熟的果子有时往下掉。我跪在坟前摆上鲜荔枝,忽然想起他当年坐在凳上鼓掌的样子——海风穿过荔枝林,沙沙声像极了他粗糙的手掌相击的声音。</p><p class="ql-block">家乡的荔枝又红了十载。超市里的荔枝个个饱满,可再没有人会为我留一捧带着虫眼的,最甜的荔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