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半百人生的一次豪情远足

西岭放歌

<p class="ql-block">呢称:西岭放歌</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333090</p><p class="ql-block">音乐:曾经的你(许巍)</p> <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 九载光阴流转,青海湖的风仍在记忆里翻卷。那些被高原阳光晒得发亮的日子,连同车轮碾过戈壁的声响,早已在岁月里酿成一坛清酒,每当启封,便溢出满室芬芳。</p> <p class="ql-block">一、车轮碾开的诗行</p><p class="ql-block"> 方向盘在掌心发烫时,我们正驶入川西的晨雾。半百之年的心跳,竟如少年般撞碎在挡风玻璃上——六个人,一辆车,像一枚被岁月磨圆的石子,突然被抛向西北的辽阔版图。妻子整理的攻略册边角已磨出毛边,那些用荧光笔标注的路线图,此刻正沿着岷江上游的褶皱,一寸寸生长成现实。</p><p class="ql-block"> 出成都平原那日,恰逢一场缠绵的丝雨。雨幕里,都江堰的分水鱼嘴若隐若现,像某位古人遗落的玉簪。车过汶川,断裂带的疤痕在云雾中时显时灭,同行的表妹夫突然轻哼起《平凡之路》,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刮器的节奏,竟让这沧桑之地有了几分摇滚的倔强。</p><p class="ql-block"> 翻越鹧鸪山隧道时,海拔表的数字跳上三千米。车窗外的冷雨忽然凝成雪粒,噼里啪啦砸在车顶,像谁在弹奏一曲急促的高原乐章。妻子递来温热的酥油茶,茶香混着她鬓角的余温,突然让人想起出发前她在衣柜前反复叠放的冲锋衣——那些被她熨帖平整的褶皱里,藏着多少个深夜查阅攻略的星辰。</p> <p class="ql-block">二、戈壁与花海的辩证法</p><p class="ql-block"> 进入甘肃地界,秦巴山脉的青翠突然收束。当第一粒沙砾打在车门上时,我们才惊觉已闯入八百里秦川的尾音。麦积山石窟在暮色中浮现,那些嵌在崖壁上的佛龛,像被时光凿空的眼睛,俯瞰着我们这些风尘仆仆的过客。表妹夫举着相机趴在崖边,镜头里的飞天壁画与他斑白的鬓角,竟构成一幅奇妙的古今对话。</p><p class="ql-block"> 张掖丹霞的日落是场盛大的燃烧。当车轮碾过张掖七彩镇的石板路,整片山体突然被夕阳点燃:褚红、明黄、靛紫在沟壑间奔涌,像哪位神匠打翻了调色盘。我蹲下身触摸岩层的肌理,粗糙的颗粒里藏着两亿年的风声,突然明白为何古人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些被岁月层层堆叠的色彩,早把人类的语言碾成了沙砾。</p><p class="ql-block"> 门源的油菜花是迟到的盛宴。原以为七月末已过花期,却在翻越达坂山时撞见万亩金黄。车行驶在花海中的公路上,两侧的花穗扫过车门,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妻子和表妹们跳下车,裙摆陷进花海里,她们的笑靥与蜂蝶共舞,那一刻,五十岁的年轮竟在花香中舒展成春天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三、青海湖的蓝调咏叹</p><p class="ql-block"> 真正见到青海湖时,车刚转过一个垭口。那抹蓝突然撞进瞳孔,浓得化不开,像块被天神揉碎的绸缎铺展到天边。我们停在湖边的薰衣草田埂上,格桑花在风里摇晃,妻子突然张开双臂大喊:“青海湖,我来了!”她的声音被鸥鸟衔向湖心,惊起一群湟鱼跃出水面,银鳞闪烁成细碎的星辰。</p><p class="ql-block"> 黑马河的日出是场预谋已久的虔诚。凌晨四点摸黑出发,脚踩进沼泽时,露水已浸透裤脚。当第一缕红光漫过湖岸,湖水突然变成液态的琥珀,远处的海心山像块墨玉浮在金光里。我们屏住呼吸,看那轮红日挣脱云层的刹那,水天间突然爆发出无声的轰鸣——原来自然的盛大仪式,从不需要言语加持。</p><p class="ql-block"> 察卡盐湖的镜面收留了我们的倒影。赤脚走进盐滩时,脚底传来细碎的咔嚓声,那是亿万年前的结晶在低语。抬头望见云影在湖面缓缓移动,分不清哪朵是天上的云,哪片是脚下的影。同行的老大哥突然蹲下身,用手指在盐壳上写下妻子的名字,卤水渗出的痕迹很快被风干,却在我们心里刻下永恒的湿润。</p> <p class="ql-block">四、归途与年轮的和弦</p><p class="ql-block"> 返程经兰州时,我们在中山铁桥看黄河落日。河水裹挟着黄土的厚重,在桥墩下撞出低沉的呜咽。乘羊皮筏子漂流时,筏工唱起苍凉的“花儿”,那声音贴着水面游走,突然让我想起塔尔寺的转经筒——原来无论信仰还是乡愁,最终都要归向一条河的怀抱。</p><p class="ql-block"> 九天的车程,里程表跳了三千公里。当车轮重新碾上成都平原的柏油路,车窗外的霓虹突然显得陌生。妻子整理相机里的照片时,突然指着某张笑出声:那是在茶卡盐湖,我们六个人的影子被盐滩拉得老长,像六株歪歪扭扭的胡杨。她说:“你看,我们居然一起走过了那么多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静时,我常想起青海湖边那匹孤独的白马。它站在暮色里,鬃毛被风吹成旌旗,仿佛在守护某个古老的秘密。或许人生就是场自驾远足,五十岁的车轮并非驶向衰老,而是把岁月碾碎成铺路的石子——那些被风雨打磨的棱角,终将在某段旅程中,遇见属于自己的戈壁与花海。</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看地图上那道从川西蜿蜒至青海的弧线,突然懂得:所谓远方,从来不是地理的坐标,而是心灵突破藩篱的瞬间。当我们在高原上对着湖水呐喊时,喊出的何止是对风景的赞叹,更是对被日常捆缚的自我的解放。原来半百人生的第一场远足,最终教会我们的,是如何在时光的车轮里,把每一道年轮都走成风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