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下)

铭铭

<p class="ql-block">文/铭铭</p><p class="ql-block">图/网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年前,我写了我们村二狗的故事</span><a href="https://www.meipian.cn/4s2xnrag"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20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二狗(上)</a><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了朋友们的留言,都希望他先苦后甜,我何尝不想如此,但愿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由于二狗结局太惨,所以迟迟没有再动笔,想想还是得把这个场圆着,否则,岂不成了“恒大的楼盘”,烂尾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六七年,二狗从青海回来了,当然不能去学校,就回到村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暑假回家,见到他,差点儿没认出来,三十几岁,牙掉了不少,据说是长期生活在高原的缘故。腮帮子下凹,显得苍老,再不是我印象中那个标致的小伙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的父母和大哥已在那三年困难的时候,相继去世。他就住在父母留下的两间房子里,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挣工分养活自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狗变得低眉顺眼,见谁都非常客气。他乐于给乡亲们帮忙,他在青海学会做木工,常帮邻居做个椅子凳子啥的,谁家起房盖屋,截截檩条,钉钉椽子,他都能插上手,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家具,因为那时候,没有人能做起家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狗特别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学会了刻手章。那时农民大多不识字,不会签名,在必须签字的地方要盖上手章,二狗帮他们刻手章,纯属帮忙,分文不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时代,各种政治运动特多,一场接着一场。每逢大的运动,大体都分三步:斗分子,吃忆苦饭,最后切入运动的正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斗分子,就好像写文章的序言,唱戏的踩场,说书的书帽,吃药的引子,好像不是很重要而又不可或缺的一件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遇着这个环节,二狗也必须在分子群里,低住头,默默的站着。二狗在村里长大,人缘又好,没人把他当坏人。但这个程式是不能省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农村通讯落后,没有电话,大队组织什么活动,开什么会,都得人工跑腿下通知。在我们县,不管天阴下雨,这个活都是让分子去做,是没有任何报酬的。二狗回村后,这个活他就包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狗勤快、本份,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这样过下来,也挺不错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六六年秋天,一场声势浩大的破四旧运动席卷全国,我们这个落后的农村,没什么名胜古迹可砸,也没有什么庙可拆,就有人就建议搜搜谁家有什么花瓶之类的古董,那不也是典型的四旧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狗他爹是教书先生,他家里就有俩瓷花瓶,都洁白如玉,一个画的蓝画,好像是人物,一个画的红画,好像是花卉之类,我小时候去他家玩,见过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些革命派闯进二狗家,摔碎了这两个花瓶,这下可要了二狗的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至于这花瓶原本摔了也就摔了,破四旧嘛,大势所趋,也没什么可心疼的,只是这一摔,摔出了麻烦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革命派在花瓶里发现了二狗写的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写的什么,那时可是机密,据说是在劳改农场的所见所闻,右派难友锇死的一些事,死了就埋在沙漠里,每个尸体头枕一块砖,砖上刻上名字。二狗因会刻字,就分配他在砖上刻字,每天能分一个小窝头,才没饿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据说他写的这些东西,放在花瓶里,并不是刻意保存什么秘密,只是怕老鼠咬而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下好了,革命派兴奋了,这不是变天账吗?这不是阶级斗争吗?这不是人还在,心不死吗?于是,二狗就被剃了个阴阳头,拉去游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实,这些人斗二狗,只是表明他们革命,立场坚定,可捞取政治资本,至于二狗,对他们夺权一点妨碍也没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天后,二狗被放回来,人们见到他,只见他嘴有些抖动,目光呆滞,精神好像有了问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后来,人们发现二狗不见了,悄无声息的,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人们渐渐淡忘了我们村曾经有过一个叫二狗的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直到一九七九年,村里面的收到上级的一个文件,是关于给二狗平反和恢复公职的通知,正式称二狗为周明戌同志,盖着红堂堂的大印,人们才又想起了二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二狗是死是活,在哪儿哩?只有天知道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谢谢光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