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往事之九:我当“伙头军”

向勇

<p class="ql-block">1972年初,一条消息震惊了世界:美国总统尼克松将于2月21日访问北京,与中国领导人就改善双边关系进行会谈。为防止蒋介石集团乘机捣乱,确保此次历史性会晤顺利进行,中央军委命令全军部队进入戒备状态,我所在的岱山守备区也不例外。1月31日晚12时,我连接到上级指令,全部电台关机,实施无线电静默。当时我是无线电连一台的报务员(“台”是我连的基层单位,每个台由一名排级干部任台长,带领四名战士报务员)。那段时间,虽然我们身处基层连队,但都能感受到一种临战时的紧张气氛。</p><p class="ql-block">就在这场改变世界格局的中美元首会晤大戏即将上演之际,我个人的命运也面临一次变动。</p><p class="ql-block">(下图为我连驻地西高山)</p> <p class="ql-block">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2月9日 ,距尼克松来华不到半个月。一大早,我就被台长派去伙房帮厨。部队有个传统,战勤分队每天要抽一人去炊事班帮忙,称为“帮厨”。由于临近春节,伙房事特别多,包括采购、储备米面油和各类副食品,还要杀猪、做豆腐等等。这些活我都插不上手,炊事班长就让我和几位战友下山去磨心大队打年糕。</p> <p class="ql-block">在伙房忙了一天,傍晚刚回到台里又接到通知,让我去坑道值班室,帮六台值班。因为实行无线电静默,所有电台的对外联络都告暂停,因此报务员们也都闲着没事。</p><p class="ql-block">大约7点半,连长邵林水把我从值班室叫出去谈话。邵连长是58年入伍的,说一口绍兴官话,不苟言笑,平时总是拉着脸,我们新兵都有点怕他。他开门见山对我说,连里研究了,调你去炊事班工作。听连长这么一说,我感到很意外,白天在伙房帮厨,晚上就通知我去炊事班,真是太巧了。想想自己,自上年8月从通信教导队结业回到连队,一直在一台工作,和台长以及三位老报务员关系都挺融洽,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集体,更不愿放弃费尽心力学成的无线电报务。但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当即表示服从命令。连长说:“那好,下班后把个人物品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去炊事班报到。”</p><p class="ql-block">(下图为我在电台值班室工作)</p> <p class="ql-block">这是当年邵林水连长(右)和周宝根指导员在连部门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饭后,我打好背包,带上个人生活用品去了炊事班。去了才知道和我一起调炊事班的还有15瓦台报务员严伟定(70年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炊事班归司务长直接领导,司务长张维生是64年入伍的老兵,我和王正务是71年入伍的新兵(因为“九一三”事件的影响,1972年没征兵,所以我们当了两年新兵),其他全是70年来自江苏江阴的。</span></p><p class="ql-block">下图为司务长和炊事班全体人员(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前任班长黄凤鸣、后任班长陈太林、副班长王浩忠、炊事员黄泉方、司务长张维生、上士贾兴宝、炊事员严伟定、炊事员葛向勇、炊事员王正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们连队驻扎在岱山最高峰——西高山。每天所需的蔬菜、鱼肉由给养员(俗称“上士”)去山下的高亭镇采购,再用扁担挑回连队。上士贾兴宝体壮如牛,这项苦差事非他莫属。记得有两回他生病了,我和其他同志替他买菜。在镇上挑担子走平路还行,回来时爬山,我空手走都累得慌。我到炊事班时还不满16周岁,个子虽高,但不够强壮,体力也不行。在炊事班那些强壮的农村兵眼里,我就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城市娃。</p><p class="ql-block">(下图:从连队驻地俯瞰高亭镇)</p> <p class="ql-block">上士买回来的菜要过秤验收,然后交给炊事员们处理,也就是通常说的“择菜”。择菜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因为过去在家都是保姆做现成的,我连青菜老嫩都分不清。面对一筐筐带着泥土的蔬菜,竟不知从何下手。第一次洗青菜没把菜梗扒开来洗,切的时候才发现浇粪遗留的草纸还粘在里面。老兵们告诉我:莴苣要剥去外层老皮,芹菜得撕去粗纤维,土豆发芽的部分必须挖干净,洗菜要多洗几遍,这样才能去除污物和农药残留……。我这才知道,择菜还有这么多讲究。</p> <p class="ql-block">老兵们还教会我不少择菜的妙招,比如洗完芋头手痒,在火上烤一会就能止痒;切洋葱之前把菜刀两面沾点水再切,就不会刺激眼睛;切完辣椒要去厕所方便,事先要反复用肥皂把手清洗干净,否则后果很严重。我还学会了一些简便高效的择菜方法。比如芋头皮难削,就把整筐倒进木桶,用粗木棒捣,或干脆穿胶鞋进去踩。这比用刀一个个削快多了。</p> <p class="ql-block">炊事班除了我之外,都是从农村出来当兵的,他们在家就是干农活的好把式,他们教我挑担子怎么换肩、打猪草怎么防止割到手,教我播种、施肥、除草。我跟着他们还学会了钓黄鳝、逮青蛙、杀鸡、杀猪、剥狗皮、剥蛇皮等野外生活技巧。</p> <p class="ql-block">切菜讲究刀工。当炊事员必须练就熟练的刀工,这是我面临的第二道难关。我看老兵们切菜,菜刀在砧板上下翻飞,发出嗒嗒嗒鼓点般的节奏,肉丝、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真让人羡慕。</p> <p class="ql-block">而我战战兢兢,刀离手指老远,结果反而三天两头"杀鸡"(老兵把割破手叫做“杀鸡”,因为手指割破淌血,很像杀鸡滴血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班长告诉我:"刀身稍倾斜,紧贴左手指关节,手指退,刀跟进。"我这才明白,安全不在于躲,而在于控制。经班长指点,我晓得了正确的切菜动作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左手微曲按住食材,右手持刀将</span>刀身轻抵左手指关节。切的时候左手指慢慢往后挪。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我的刀工有所长进,以后就很少出现“杀鸡”的情况了。</p> <p class="ql-block">在炊事班,我还学到了不少实用的厨房技能。比如,油锅起火,要迅速将锅盖盖上灭火;煮饭出现底下焦,上面生的情况,要及时把火关小,再把锅里的饭扎几个眼,插进几根大葱,慢慢把饭闷熟。大部分的焦糊味就可以去除。</p> <p class="ql-block">我在炊事班要过的第三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就是煮饭炒菜了。看一个炊事员是否合格,就要看他掌勺的功夫了。我这人动手能力本来就差,加上在家从来没做过饭,刚上灶台,手忙脚乱,不是忘了放盐,就是火大把菜炒糊了,有几次还把一锅饭做成了夹生饭。尽管司务长、班长没有过多责备我,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照顾你的面子。有的战士吃到一口夹生饭或是炒焦了的菜,连忙“呸呸”吐出来,还冲着厨房大声嚷嚷:“这玩意让人怎么吃啊?会不会做饭啊?”听到这些议论,我的心里很不好受。</p> <p class="ql-block">我下定决心,要学好烹调技术。而在炊事班,要论烹调技术,王浩忠是最好的。同样的菜肴,同样的佐料,他做出来就是比别人强。我就暗中观察王浩忠是怎么做的。我发现他炒菜还是有诀窍的。比如炒青菜,他是把菜梗先下锅,等菜梗变软再把菜叶放进去,这样炒出来的菜既容易嚼烂,颜色也不会发黄。当时部队的食用油标准是每人每月一斤半,这比地方标准高多了。但是还是不够吃。司务长要求我们节约用油。王浩忠炒菜是把油熬好后舀出一些备用,然后把菜放下去炒。待起锅时,再把舀出的油淋在菜上,随即放盐、放味精,翻炒几下就盛起来。这样做,用的油并不比别的炊事员多,但是炒出来的青菜颜色碧绿,而且油汪汪的,既好看又好吃,关键是还不费油。</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观摩王浩忠炒菜后记录的笔记。</p> <p class="ql-block">烹调是灶台上的活,灶台下烧火也需要技术,因为掌握火候直接影响菜肴的口感、风味、营养保留及成菜形态‌。</p><p class="ql-block">我们连队用的是烧煤的大灶,给炉膛添煤看似简单其实也有技巧。老兵们将煤铲伸进炉膛,手腕轻轻一抖,铲子上的煤就均匀地铺撒开,顿时炉膛内火苗升腾,新添的煤充分燃烧,落下的煤灰呈灰白色。而我却做不好撒的动作,添煤时一铲子煤堆在一处,总是把火压得死死的,只能用炉钩从下面捅。这一捅,火苗是上来了,但是没有燃烧的煤块也纷纷往下掉,造成很大浪费。</p> <p class="ql-block">最难的是晚上压火。老兵会在炉膛内铺上较厚的一层煤,再把炉门关上。第二天做饭,只要用炉钩从下面轻轻一钩,火苗就窜上来了。但是铺多少煤全凭经验。铺少了保不住火种,铺多了就把火压死了。记得我头一次值早班,因头天压火没压好,打开炉膛发现火熄了,于是大费周章地找报纸、劈柴来引火。早餐准备时间本来就短,开饭时间到了,我这边馒头还没蒸好。后来经黄泉方等几位老兵多次示范,我的烧火技术略有提高,但始终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娴熟。特别要感谢陈太林班长,好几次起大早陪我值班,当炉火熄了就帮我重新点燃,让我安心在灶上操作,确保早餐准时开饭。</p> <p class="ql-block">回忆炊事班的往事,最难忘的还是养猪的经历。今天的年轻人可能会好奇,部队为什么要养猪、种菜?这里要介绍下时代背景。1970年代,部队的生活条件比较差,每人每天的伙食标准只有四角五分钱,我们海岛部队另有4分钱的海岛补助,总共也就是四角九分一天。而连队都是精壮的汉子,这点伙食费根本不够用。为了解决经费不足的矛盾,改善官兵的伙食,连队想尽了办法。这些办法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开源节流”。所谓“节流”就是厉行节约,每一分伙食钱都要用到官兵身上。连队的革命军人委员会(类似地方的工会组织),负责监督伙食费的开支,定期公布,接受群众监督。炊事班也千方百计降低燃料等消耗。我们请来地方的师傅对炉灶进行改造,经过改造,确实达到了节能降耗的目的。陈太林班长还把黄土掺进煤块里做实验,想进一步降低煤耗。不过这样做热力不够,最终也是不了了之。</p> <p class="ql-block">而所谓“开源”就是扩大副食品来源,尽量做到蔬菜、猪肉、鸡蛋部分自给。我们连的驻地在高山上,没有完整的平地。战士们就利用营地周围的一切可利用的小地块,种上青菜、缸豆、丝瓜等。种菜是全连参与,无论战勤单位还是后勤单位,都有自己的“自留地”。而养猪则由炊事班全包。</p> 炊事班养猪任务由炊事员轮流承担,每人一个月。我到炊事班的第三个月时,轮到我养猪。 <p class="ql-block">养猪又叫喂猪,可见喂食是最主要的一环。连队的大铁锅是人猪混用的,既蒸馒头、炒菜、煮饭,也用来煮猪食。猪吃的主食是买来的米糠,再把择菜剩下的烂菜帮、老菜叶以及泔水桶里的剩饭剩菜倒进去一锅煮。一天两次,把猪食挑上山去。</p> <p class="ql-block">连队的猪圈在营地对面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坳中,一排猪舍大约五六间,饲养了七八头猪。每天两次要沿着盘山小路把猪饲料挑到猪舍。晴天还好,碰到刮风下雨,小路泥泞不堪,挑着一百四五十斤的猪食桶晃晃悠悠,弄不好脚下一滑就会摔跤。</p> 连队营地通往猪舍的小路(严伟定拍摄) <p class="ql-block">4月2日,我接手养猪任务。交班的老兵告诉我,有一头母猪要临产了。晚上你要睡在猪舍,夜里仔细观察,防止出意外。我看那头老母猪肚子并不大,行动、吃食也没有什么异常,估计这几天也不会生,就没有在猪舍守候。4月3日一早,我挑着猪食上山,看到6只粉嘟嘟的小猪正围在猪妈妈怀里吃奶呢!眼前这一幕让我又惊又喜——幸好昨晚一切顺利,否则出了意外我真不好交代。</p> <p class="ql-block">为了让猪们健康成长,猪舍的卫生必须搞好。这是炊事班所有老兵的共识。我们连的猪舍一向干净整洁,没有异味。当兵时连队不让喝酒,我和几个老乡偶尔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偷偷眯两口。而猪圈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足见当时猪圈的卫生状况相当不错。</p> <p class="ql-block">为了保持猪舍清洁,我学老兵的样子,每天都钻进猪舍去打扫。先要把猪粪和污染的垫草铲起来运走,再用清水冲洗地面,还要撒上石灰水消毒,最后铺上干净的稻草。在我负责养猪的那个月,猪舍的卫生始终保持良好。</p> <p class="ql-block">4月22日上午,要塞区首长来我连视察,首长们特意提出要看看猪圈。当他们看到猪圈干净整洁,猪们个个膘肥体壮,纷纷给予好评。作为饲养员,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p> <p class="ql-block">养猪就怕猪生病。有一次两头猪拉肚子,不吃食。我就跑到山下请来兽医来给猪打针。还有一头猪身上长癣,总在墙角蹭,我又去找兽医要来癣药,每天给它搽。有的小猪阉割后伤口久久不能愈合,甚至化脓,看着让人心疼,我除了给它们搽药,还单独给它们开小灶。</p> <p class="ql-block">在炊事班,我还与战友们一起做猪饲料发酵实验。首先从新华书店买来《养猪手册》,学习了解发酵饲料的配比和制作方法。然后从野外打来猪草,洗净切碎放在大缸内(后来放在水泥池里),混入米糠和豆腐渣,密封后进行发酵。经发酵后饲料香甜可口,略带酒味,猪很爱吃。</p> <p class="ql-block">不过,我们养猪能做的也就是些粗活。像配种、阉割,给猪打针吃药等有技术含量的事,就要下山去请兽医,或者把猪赶去兽医站处理。记得我有回赶着老母猪下山去配种,老母猪哼哼唧唧不肯走,急得我用树枝抽它,惹来路过的几个妇女取笑。</p> <p class="ql-block">养猪就像养宠物一样,相处久了就有感情。每天挑着猪食走近猪舍,猪们都会迎上来冲着你哼哼,像是在打招呼。打扫猪圈时,它们也总在你脚边蹭来蹭去表示友好。</p> <p class="ql-block">但是这些肉猪养大了终归要成为盘中餐。每逢春节、八一、国庆等节日,都会拉一头最肥的猪出来“作贡献”。作为饲养员,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猪被宰,心里多少有些不舍。</p> <p class="ql-block">我们连的盛华斋是69年入伍的山东兵,参军前就有杀猪手艺。每次都是由他主刀。当他把那把一尺多长的尖刀捅进猪的喉咙时,我把头扭向一边。心想,今天这猪肉我是没法咽下了。可是,当香味扑鼻的红烧肉出锅时,当值的炊事员黄泉方铲了几块递到我面前,我还是忍不住诱惑大吃起来。</p> <p class="ql-block">不过,在盛华斋即将退伍前夕,连里曾让我跟他学杀猪,这我可接受不了,便推辞掉了,因为我实在下不去手。</p><p class="ql-block">(下图为无线电连“第一刀”——盛华斋)</p> <p class="ql-block">感谢炊事班,教会了我许多过去在家里、在学校学不到的本领。比如擀饺皮、做包子、炸油条、做豆腐……至于切菜、煮饭、炒菜更是不在话下(尽管大锅菜口味一般)。甚至还学到了城市兵难以想象的“技能”,比如杀狗、钓黄鳝、捉青蛙(当时没有动物保护法)这些生活技能在以后的生活中都能让我从中受益。</p> <p class="ql-block">当炊事员的一年中,我在野营拉练中学习如何野炊,例如在野外挖灶,要先抛一把土看看风向再决定灶门往哪开。</p> <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连队送我参加守备区后勤部在小长坑举办的炊事员培训班,初步了解了基本的营养知识、烹调理论和实操技能。</p><p class="ql-block">以下是我的课堂笔记(部分)</p> <p class="ql-block">我还先后抽调去守备区机关食堂和招待所帮助工作,跟那里的大厨学到了不少烹调技术。短短一年,就从厨房小白变成大师傅了。</p><p class="ql-block">(图为我在守备区机关食堂观摩几种日常菜肴烹调方法的笔记)</p> <p class="ql-block">在炊事班工作一年,我的表现得到大伙肯定,被评为1972年度劳动生产积极分子。</p> <p class="ql-block">1973年1月15日下午,连队召开军人大会宣布人员调整命令,其中命令我去情报站工作。1月20日上午,我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工作生活了近一年的炊事班,去新单位报到。</p><p class="ql-block">(下图是我连文书王辉战友当时为给我写的诗)</p> <p class="ql-block">退役后的10年间,我经历了工厂、学校、机关等多个岗位,也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妻子操持。偶尔妻子外出,才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女儿小时候就喜欢我做的西红柿鸡蛋汤。如今外孙们也爱吃我炒的油炒饭和神仙汤(一小勺猪油+酱油+麻油,用开水冲泡),这可是正宗的军品版。春节全家聚餐,我必定要亲手做一道经典鲁菜——“葱烧海参”。这些本事,全是当年在炊事班烟熏火燎中练出来的。</p><p class="ql-block">(下图为2023年中秋节,我带着儿孙们回到西高山军营,在当年住过的坑道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回首往事,当年去炊事班总觉得烟熏火燎的灶台困住了青春,无法实现从军报国的理想,时尚潇洒的收发电报才是我的人生追求。如今白发苍苍才懂得,最实用、最让我受益的还是这一身烟火气。炊事班的历练,让我在往后的人生里,无论遭遇什么困境,至少能给自己、给家人端出一碗热饭。铁锅里的青春,原来最是滚烫绵长。</p><p class="ql-block">(下图是从海上眺望连队驻地)</p> <p class="ql-block"><b>声明:图片除有说明的之外,均选自网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