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痕暮寻——城头猎鸽

晨钟声鸣万物欣

武威城，是我记得住的第一座城市名字。那时我还很小，大概三四岁左右吧。虽然我第1次见到了城市，看到了砖瓦房，也见识了十字街道和门肆商店，但那些印象都不是很深，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城门楼和城墙。

而对城墙记忆深刻却是源于狩猎，狩猎什么？野鸽子。

武威市的野鸽子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那时武威刚解放不久，部队一进城，我就发现天上地下到处都是鸽子，而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城门楼及附近的城墙上。它们有时甚至会飞到院子里来觅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年龄如果稍大点，找块石头也许都可以打到鸽子。老鹰也不闲着，总会时不时飞得高高的，在天空中巡弋并俯看着鸽群，瞅准机会猛扑下来。你如果有幸，还可能看见飞鹰追逐鸽子的剧情。

铺天盖地的鸽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大家都说是野鸽子。我爸告诉我，那里面相当一部分其实并不是什么野鸽子，过去都是家养的，解放后没人养了，才慢慢与野鸽子合群变成了野鸽子。

原来在解放以前，武威市很多鸽子都是有主的。那时候地主老财家里大都养着相当数量的鸽子，甚至在城里也有不少为富不仁的家伙饲养鸽子。这些鸽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放由其自行觅食，主人除了提供住宿条件外，只在必要时投些粮食，所费并不算太多。鸽子的主要用途竟然是在夏收时节。

每当五六月份麦子成熟的时候，漫天的鸽子就会飞到麦田里啄食麦粒儿，一只鸽子甚至可以带回一二两的粮食。主人会给它们喂饮石灰水之类的东西，鸽子饮水后，就会把嗉子里的粮食吐出来，经过漂洗晒干，就成了主人的收获。大一点的地主家里，仅这一项不义之财，就可以获到上几百斤的粮食。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就被这些诡计多端不仁不义的家伙据为己有了。

解放后那些土豪劣绅恶霸地主都被镇压了，原来被它们豢养的鸽子也都成了无主鸽子，慢慢和野生的鸽子合了群。城门楼上的鸽子群似乎更加壮大，连周边的城墙上都是一停一大片。那里就成了我们打鸽子的优选地方。记得有一次爸爸一枪（霰弹）打去，竟打到近二十只鸽子，可见那里鸽子的密度有多大。

那时候食堂经常会吃到鸽子肉和鸽子蛋。鸽子肉一般都是叔叔们打的，而鸽子蛋则是叔叔们去鸽子窝掏来的。掏鸽子窝其实相当简单。当时武威市里有好多大户人家都建有鸽子楼，是为养鸽子专门修建的楼房，那里面有成百上千的鸽子窝。这种鸽子楼并不是现在养鸽子的那种鸽子笼，它是一种塔楼形的，四面上下都是孔洞的，完全敞开的建筑。鸽子可以自由出进，所以野鸽子家鸽子的界限并不分明，也没有什么信鸽或品种鸽。那些鸽子的用途十分明确，就是为了不劳而获偷农民的粮食。

食堂里需要鸽子蛋了，拖个筐子出去，找个鸽子楼，当然，也可以找个城门楼。爬上楼挨着窝拿就是了，不多会就是一大筐。带回食堂煎炒烹炸，最简单的就是水煮。拿回来的鸽子蛋有的已经坏了，还有不少已经孵出了小鸽子，但是这些都浪费不了。因为有人专门喜欢吃臭蛋，而另一些人喜欢吃毛蛋（孵出小鸽子的蛋）。部队五湖四海，口味千差万别，平时做顿饭南北失据，东西难顾，麻烦得很。现在可好，不管什么东西，竟然一点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