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鞋里藏着深深思念

审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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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奶奶离世30周年纪念日，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与奶奶共度的时光便如潮水般涌来，尤其是奶奶为我做棉鞋的场景依旧清晰如昨，我不禁泪流满面。小时候，我生活在苏北淮安市的一个小乡村。那里土坯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蜿蜒的小道两旁，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种满各种农作物和花草。村子中央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潺潺流淌，滋养着这片土地与农人。

奶奶身材矮小，微微有些驼背，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犹如一道道沟壑，记录着生活的沧桑。她的头发早已花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几缕碎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她那双眼睛总是闪烁着慈祥而温暖的光芒，让人感到无比安心。奶奶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但就是这双看似粗糙的手有着神奇的魔力，能为我做出世上最温暖、最舒适的棉鞋。

记得一年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奶奶就开始忙碌起来，着手准备为我做棉鞋。做棉鞋的第一步是糊骨子。奶奶会把平日里积攒下来的碎布找出来，那些碎布五颜六色，有粗布、细布，还有带着补丁的旧衣服。她把碎布整齐地叠放在笸箩里，然后端出一大盆熬好的浆糊。那浆糊用面粉精心熬制而成，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味。

奶奶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块平整的木板。她拿起一块碎布，小心翼翼地在布的背面均匀地涂抹上一层浆糊，动作娴熟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她把涂好浆糊的碎布平整地铺在木板上，一块接一块，直到木板被碎布铺满。每铺完一层，奶奶都会用手轻轻地按压，确保碎布之间紧密贴合，没有缝隙。

就这样一层又一层，奶奶耐心地糊着，不一会儿，厚厚的一层骨子就糊好了。糊好的骨子需要放在阳光下晒干。奶奶把木板搬到院子里，找一个阳光充足的角落，骨子会尽情地享受阳光的照耀。她会时不时地过去看看，翻动一下骨子，确保每一面都能晒得均匀。在阳光的烘烤下，骨子渐渐变得干燥、坚硬，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等到骨子完全晒干后，奶奶便开始按照我的脚大小剪成鞋样子。她戴上老花镜，那副老花镜的镜片已经有些磨损，但奶奶一直舍不得换。她拿着剪刀，眼神专注而认真，沿着事先画好的线小心翼翼地剪着。每一刀都剪得那么精准，仿佛她手中的不是一把普通的剪刀，而是一支神奇的画笔，正在描绘着我冬日里的温暖。

鞋底的制作是一项更为复杂而艰巨的任务。奶奶会把几层骨子合在一起，用针线暂时固定住边缘。然后她拿出搓好的鞋绳。那鞋绳是奶奶用麻线亲手搓成的，又粗又结实。奶奶把鞋绳缠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动作熟练而流畅。搓鞋绳的时候，奶奶的神情格外专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浑然不觉。

纳鞋底可是个细致活，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力气。奶奶坐在窗前，把鞋底放在膝盖上，戴上顶针。那顶针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圈，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坑，戴在手指上可以帮助奶奶用力顶针。奶奶拿起一根粗大的针，穿上鞋绳，开始一针一线地纳起来。每一针都穿过厚厚的鞋底，发出“噗噗”的声音，好像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奶奶的手上下飞舞，针脚细密而均匀。她的眼神紧紧盯着鞋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遇到较厚的地方，奶奶会用顶针用力地顶，眉头微微皱起，嘴里还会念叨着：“这鞋底可得纳得结结实实的，孙女穿着才暖和耐穿。”随着奶奶的一针一线，鞋底上渐渐出现一排排整齐的花纹，那些花纹就像一幅幅精美的图案，蕴含着奶奶对我深深的爱。

在纳鞋底的过程中，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小麻烦。有时候，针会不小心扎到手指，奶奶会轻轻“哎哟”一声，但她从不喊疼，只是用嘴吮吸一下伤口，然后继续纳鞋底。看着奶奶受伤的手指，我心里既心疼又感动，总想帮奶奶做点什么，但奶奶总是笑着对我说：“乖孙女你还小，这活你干不了，等你长大了再帮奶奶。”

鞋底纳好后，奶奶便开始做鞋帮子。她挑选出一块柔软、厚实的棉布，那棉布的颜色通常是我最喜欢的。奶奶先把棉布裁剪成合适的形状，然后用针线仔细地缝合起来。在缝合的过程中，奶奶会在鞋口处缝上一圈柔软的绒毛，穿起来会更加暖和、舒适。鞋帮子做好后，奶奶会把它拿在手里反复端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把鞋帮缝在鞋底上要特别小心。奶奶把鞋帮和鞋底对齐，用针线一针一线地缝起来。她的动作十分谨慎，每一针都缝得紧紧的，生怕鞋帮和鞋底脱开。经过奶奶的一番努力，一双漂亮的棉鞋终于大功告成了。我迫不及待地穿上奶奶做的棉鞋，那种温暖和舒适瞬间传遍全身。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感受着棉鞋带给我的温暖和踏实。

奶奶坐在一旁看着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满是慈爱和满足。她轻声说道：“乖孙女合不合脚？暖不暖和？”我使劲地点点头说：“奶奶很合脚，也很暖和，我好喜欢！”奶奶听了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容似乎能驱散冬日里所有的寒冷。如今，商场里摆满各种各样的高档皮鞋。人们再也不用像过去辛苦地自己做鞋，只要上街就能轻松买到心仪的鞋子。

奶奶为我做棉鞋的日子，虽然生活艰苦，却充满温暖和幸福。奶奶用她那双勤劳的手，为我编织美好的童年回忆。如今奶奶已经离开我三十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对我的爱如棉鞋里的温暖，永远留在我的心间。我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默默地思念着奶奶。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任由泪水在脸颊上滑落。奶奶虽然离开了我，但她留给我的爱和温暖将伴随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