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小小说）

晓路6025302

昵称/晓路

美篇号/6025302

图片/网络/诚谢！



老孙蹲在过道口石墩上啃煎饼果子，油渍顺着手指缝往下流。六月天闷得像蒸笼，他盯着手机里银行发来的扣款短信，咬煎饼的劲儿都大了几分——两万块钱，就这么没了踪影。

“爸，您先别急。”女儿晓梅的语音带着哭腔，“我刚查了卡，真没收到钱。”

老孙把手机往耳边按得生疼，听见背景里外孙女在哭：“妈妈，我的钢琴课...”他突然想起上周去女儿家，女婿盯着他手里存折本的眼神，还有亲家母念叨“老年人容易被忽悠”的腔调。

“肯定是转错号了。”他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你再查查，别糊弄我。”

过道口馄饨摊的老李端着碗过来：“老伙计，晓梅那丫头打小就实诚，上次还...”

“打住打住。”老孙把手机揣进裤兜，“现在骗子手段多，亲闺女也得防着。”

这话一说，老李端碗的手顿了顿。老孙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满肚子火没处撒。他想起上个月晓梅非要教他用手机银行，说什么“存折本早晚得淘汰”。当时他把老花镜往下一推：“我用了半辈子的铁盒子，比你们那些软件靠谱！”

第二天一早，老孙攥着存折本就往银行跑。柜台小姑娘指着屏幕：“大爷，您看，钱转到这个账户了。”那串数字刺得他眼睛疼——确实和晓梅发的账号差了一位数。可他明明在ATM机前核对了三遍，连小数点都没放过。

“是不是有人改了我的密码？”老孙拍着柜台，“我闺女不会骗我，肯定是你们系统有问题！”

大堂经理赶紧过来打圆场，说要调监控。老孙蹲在银行门口等，看见晓梅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头发都没梳整齐。

“爸，咱们一起看监控。”她喘着气，“我把所有银行卡都查了，真没...”

“不用查！”老孙站起来就走，“你以为当爹的是老糊涂？”

晓梅追了两步，高跟鞋卡在地砖缝里。老孙头也不回，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他心里揪了下，脚却没停。路过菜市场，卖豆腐的张婶喊他：“老孙，要卤水豆腐不？”

“不要！”他嗓门大得把旁边买菜的老太太都吓着了。张婶缩了缩脖子，想起去年冬天老孙还天天来买豆腐，说晓梅怀孕时就好这口。

晚上十点，老孙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手机在枕边震个不停，晓梅发来消息：“爸，监控查到了，是那天帮您操作的红衣女子改了账号。我们已经报警了。”

他把手机扣在枕头下，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那水渍形状像条裂缝，从墙角延伸到正中央。记得晓梅小时候，总拿蜡笔在墙上画太阳，说要把裂缝都照亮。

凌晨三点，老孙听见钥匙开门声。晓梅轻手轻脚走进来，在茶几上放了个塑料袋。他眯着眼看，是两盒降压药，还有包他爱吃的椒盐酥。

“爸，我把您存折本放抽屉里了。”她声音很轻，“明天我带您去银行把钱追回来。”

老孙没出声，假装睡着。等晓梅关门离开，他摸黑坐起来，打开塑料袋。椒盐酥的包装纸上还带着体温，他咬了一口，咸甜滋味混着眼泪往下咽。

第二天，老孙刚走到过道口，就被老李拽住：“老伙计，晓梅在派出所门口守了一宿！”

老孙心里一紧，看见晓梅从警车下来，眼睛肿得像桃子。警察举着个塑料袋：“大爷，钱追回来了，这是那女的作案工具。”

晓梅冲过来想抱他，又把手缩回去。老孙看着女儿袖口的油渍，想起她小时候摔破膝盖，也是这样眼巴巴望着他。

“走，回家。”他把存折本塞进女儿手里，“你帮爸把钱存手机银行里。”

晓梅愣住了，眼泪“唰”地下来。老孙别过头，看见馄饨摊的老李正冲他竖大拇指，菜市场张婶举着块卤水豆腐往这边晃。

回家路上，晓梅突然说：“爸，我买了补墙膏。”

老孙看着她，没说话。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晃晃悠悠的光影，那些裂缝，或许真能慢慢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