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离老屋不远的那棵大梨树,静静地立在故乡道路旁的菜园边,像时光遗落的旧书签,夹在我记忆的书页里,每回翻动,都是一场温柔的回望。</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故乡的春天是梨花香砌成的。父亲总爱带着我在树下打转,他温柔的手掌摩挲树干,像与老友对话,“等花开尽,就有果子吃咯” 。我仰着脑袋数花,白瓣如雪,落在肩头、发梢,父亲的笑在花香里漾开,比阳光还暖。那时的日子,慢得像树影在地上爬,我盼着梨果成熟,更贪恋父亲陪在身旁的时光,以为这样的春日会岁岁循环,永不散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长大了,嫁人了。当随着接亲的队伍路过老梨树,渐行渐远离开故土的那一刻,梨树的影子也越来越小,像被岁月生生扯断的线。新的生活有陌生的村落、不同口音的人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可每当梨花开的季节,鼻尖总会莫名萦绕那缕熟悉的香。后来的日子条件好了,可以通话视频了。视频里,父母站在梨树下,说 “花又开了” ,可父亲变苍老了,背也愈发弯,像被岁月压垮的枝桠。我隔着屏幕想伸手,却怎么也触不到故乡的风、树上的花,还有父亲渐渐苍老的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父亲更老了,病了。今年清明前两天父亲走了。那棵梨树成了我在故乡最后的锚点。清明后几天,梨花依旧簌簌地花开花落,可树下再也没有那个笑着说 “等果子熟了” 的身影。我靠近梨树,抚摸树干,粗糙的纹路里,还藏着父亲过去的温度。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像父亲在轻轻吻我的脸,又像他还未离开,只是化作了故乡的风、枝头的花,守着这方故园,也守着我漂泊的思念。 </p><p class="ql-block"> 如今,异乡的四季流转,可故乡的梨树永远在心底扎根。花开时,是童年的欢闹;花落处,是父亲的模样。那满树的白,是故乡的魂,是我走再远也挣脱不了的牵挂,岁岁年年,日日夜夜把思念熬成了最绵长的汤,浇灌着心底那方永远的故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