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聊斋】一一雹神

西北望长安(拒私聊)

　　【原文】: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聊斋志异》

　　王公筠苍，莅任楚中。

　　拟登龙虎山谒天师。

　　及湖，甫登舟，即有一人驾小艇来，使舟中人为通。

　　公见之，貎修伟。怀中出天师刺，曰:“闻驺从将临，先遣负驽。”

　　公讶其预知，益神之，诚意而往。

　　天师治具相款。其服役者，衣冠须鬛，多不类常人。前使者亦侍其侧。

　　少间，向天师细语。

　　天师谓公曰:“此先生同乡，不之识耶？”公问之。

　　曰:“此即世所传雹神李左车也。”公愕然改容。

天师曰:“适言奉旨雨雹，故告辞耳。”

　　公问:“何处？”曰:“章丘。”

　　公以接壤关切，离席乞免。

　　天师曰:“此上帝玉敇，雹有额度，何能相徇？”公哀不已。

　　天师垂思良久，乃顾而嘱曰:“其多降山谷，勿伤禾稼可也。”

　　又嘱:“贵客在座，文去勿武。”

　　神出，至庭中，忽足下生烟，氤氲匝地。

　　俄延逾刻，极力腾起，才高于庭树；又起，高于楼阁。

　　霹雳一声，向北飞去，屋宇震动，筵器摆簸。

　　公骇曰:“去乃作雷霆耶！”

　　天师曰:“适戒之，所以迟迟；不然，平地一声，便逝去矣。”

　　公别归，志其月日，遣人问章丘，是日果大雨雹，沟渠皆滿，而田中仅数枚焉。

【译文】: 选自《文白聊斋志异》(六)

太史唐继武，到日照县参加安氏的葬礼。路过雹神李左车的祠堂，便进去游览。

祠堂前面有个水池，池水清澈透明，有几尾红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其中有一只斜尾鱼，嘴巴浮在水面上，一张一合地弄出响声，见人也不惊退。

　　唐继武拾起一块小石头，要向鱼群投石玩耍。道士急忙拦住他，不让他投击。

　　他询问原因，道士说:“池里的游鱼都是龙族，触犯它们，必然招来一场风雹。”

　　唐继武讥笑那是牽强附会的瞎说，竞把石头投进水中去了。然后上了车子，向东走去。

　　头上涌来一团如同伞盖的黑云，跟着车子向东飘行。簌簌落下一阵雹子，大如棉子。继续往前走了一里多地，才雨过天晴。

　　太史的弟弟唐凉武跟在后面，追上前车与哥哥说话，哥哥居然不知下了雹子。

　　再问走在前面的，也说没有下雹子。唐继武笑着说:“这岂不是广武君作怪了！”还没引起大的惊奇。

　　安村村外有个关帝庙，时逢一个卖粮米的小贩子，在庙门外放下扁担歇肩，忽然扔掉两只箩筐，跑进庙里，从刀架上拔下大刀，一边旋舞一边说:

　　“我是李左车，敬告安家的主人，明天我要陪同淄川的唐太史，帮他执绋送殡。”说完这么几句话便清醒过来，不知自己刚才说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唐太史是什么人。

　　安家听到这个消息，吓破了胆子。该村距离雹神祠堂四十多里，恭敬地备好香纸蜡炮等祭品，到雹神祠去哀求祷告，请求神灵怜悯小民，小民不敢请雹神送殡。

　　唐继武责怪安家信神信得太虔诚，询问这是为什么。

　　安家主人说:“雹神的灵验最显著，常托活人给他传话。实践证明，他没说过假话。若不虔诚地哀求，以阻止他的行动，明天就会突然下一场冰雹。”

　　异史氏说:“广武先生在当年，也是一位老谋深算之人，干过一番大事业。做雹神，也许是他的气概没有磨灭而受命于天庭。但是已经做了神仙，何必自己㇏扬威作怪呢！唐太史的道德文章，举世钦佩已经很久了，向他作祟，这是鬼神向名人求信誉的必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