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路上父亲的身影

闲云鹤

转眼父亲已经去世五年有余了，和别人的话题有时说到他，或一个人时思绪触及到他，总是很想念，内心甚至隐隐作痛。前几日高考期间，一个偶然让人触景生情，想到了我学生时代父亲伴随着我成长的，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和身影，一帧又一帧的从脑海里不断闪过，对父亲的思念之情便开始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 一 七十年代末期农村还没有幼儿园，只有满八岁才能直接上一年级。那时候母亲久病求医，父亲是村支书，为了村里的事忙得昏天黑地，我天天在广阔天地里和一些同龄的孩子疯跑着，他们都顾不上照看我，于是父亲便“利用职权”，让我提前一年上了村里的小学。 虽然比班上同学都小一岁，但我学习并不差，成绩在班上还名列前茅。到了升二年级的时候，记得是那个暑假的一天晚上，和父亲在大街上乘凉，我的班主任，也是近亲的一个姑姑，有话没话的讨好请示父亲，是否让我跟着上二年级，说我成绩还可以。我正自豪着，可接下来让我大跌眼镜的是，父亲根本就不考虑旁边坐着的我的感受，随口就说，“让他退班，按照村里年龄规定再上个一年级。”他一念之间的原则性，可以说从根本上改变了我的命运进程。 二 记得上小学时的一个六一节前一天，父亲回家笑嘻嘻的告诉我，村里批准了学校的请示，让我们明天去县城看电影。那个年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高兴的欢呼雀跃。尽管父亲只是让我早知道了几小时，我还是马上走街串巷告诉了班里的同学，尽可能让他们一起分享这份快乐，既炫耀和满足了那种小小年纪下的虚荣心，当然，更期待的还是明天能走出校园，徒步几公里去县城看电影的活动。 三 初三的时候，镇里开办了一家重点初中，父亲让我和班上成绩好的几个同学都报了名去参加考试，尽管顺利入围，但我的成绩却没有名列前茅，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回到家父亲正和朋友们正在院子里喝酒，我担心他吵我。听他们聊天的内容显然他已经早就知道了考试排名结果，但他只是看了看我没说什么，继续和酒友们喝酒聊天，我便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四 中招因为偏科的缘故，没有第一时间被重点高中录取，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窝在房间不出门。父亲知道我心里难受，也没说什么，便通过关系先给我联系了另外一所不错的高中，然后和我商量让我先去上着，慢慢再从长计议。后来他始终没有忘记这件事，找了各种关系沟通着、协调着，也采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操作。到了高二，我顺利的转到了重点中学，这也是我求学生涯和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拐点。 五 高三后半学期，高考的压力之下我状态出了问题，有点急躁和厌学，胸口还隐隐作痛，元宵节前的一个晚自习后便没请假私自跑回了家。父亲看到我的情况，也没有责怪我，只让我回屋睡觉。第二天一早，寒风中他骑自行车带着我去了乡里的卫生院，一番检查下来没有多大妨碍，我们俩都松了一口气。他仍然没有责怪我无病呻吟，也没有要求我或是在家休息或是马上返校，他的隐忍反而让我感到不安，赶紧返回了学校，情绪和状态逐渐有了转变，顺利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学生时期。 六 大学入学，父亲找了辆车送我去报到，到了大学门口，不小心车辆碾压了路边晾晒的玉米，主人便地头蛇般的跳出来要求赔偿，父亲便和他们吵了起来。我担心事情闹大，便上来劝解父亲息事宁人，父亲听着我的说辞，仿佛不认得似的看着我，稍后马上和对方达成了谅解。在父亲眼中，儿子长大了，明事理了，不再是那个毛头的、不问世事的学生了，他很欣慰，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七 大学期间，每逢开学时父亲都会给我五百块钱，那可是我半年时间所有的开支总额。我节衣缩食，省下的钱都买了各类书籍。毕业那年，学校图书馆处理过期书刊杂志，我和寝室的同学说知识不会过期，机不可失，便用了所有可用的钱甚至借了老乡的钱，买了大量的处理书籍。也是那年毕业前夕，一个老乡把父亲为了我出行方便，专门开车几百公里给我送到学校的自行车弄丢了，我很懊恼。那时候一辆自行车是很贵重的，我担心父亲会发脾气。离校前夕我打电话让父亲找了一辆带兜的车来接我，他看了看满车的书籍和行李，也知道了丢车的事，没说什么，替我还了同学的钱就独自上了车，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八 大学毕业闲赋在家，给我找一个合适、体面的工作是当务之急。父亲便动用他多年积累下来的各种关系到处跑，记得他后来说，提了十斤香油和点心便去了县人事局长家，在各种关系铺垫下，最终我如愿进了一家不错的单位。 离开了校园，父亲竭尽所能，也只能送我到单位门槛这儿了，以后的路如何走，就只能靠自己了。索性我走的还算顺利。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已年过半百，蓦然回首，尽管有些许遗憾和不如意，但能把逐渐年迈的父亲安然的养老送终，一双儿女也算学业有成，工作安稳，安不知足？ 父亲一贯严厉，但自有记忆来，他从未吵骂或约束过我，让现在也同样为人父的我很是汗颜。回忆起父亲在我求学之路上的点点滴滴，若隐若现，挥之不去，让人心疼，让人泪目。 明天父亲节了，祝你和母亲在那边一切安好。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希望你俩能脚踏五彩祥云下来接着我，让我们再续前缘，让我再当一次你们的儿子，哪怕是照旧过一次求学生涯，再倾心体会你对我付出的丝丝缕缕情感，也是我无尽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