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余震

鹤翅振宇

记得是右手食指，五年前某个寻常日子里毫无征兆地开始震颤。起初只当是长久伏案、整理电子材料积下的疲劳微澜，便向领导随口提了一句。谁知领导眉头微皱，话语如冰针般刺出：“那你这个手指头，怕是要影响到前程了。”这话劈面而来，竟不知是惊是惧，没过两天，那莫名的颤抖竟悄然偃旗息鼓了。我几乎是如释重负地跑去报告：“领导，我的手指没事了！”强撑的笑容背后，心绪却如沸水翻腾——当时那阵惶然，究竟几分是忧惧健康之舟将倾，几分是惊悸于所谓前程的骤然黯淡？如今想来，领导那句冷语，剥开所有温情的虚饰，直抵最粗粝的现实岩层，如寒刃削骨。

当时那仓皇的报喜，何尝不是一种对冷硬逻辑的仓促和解？指尖的安宁虽复归如初，心底却已被烙下某种无声的敬畏。今日回望，职位浮沉，竟如指间流沙，早已散尽。倒是领导那句不见烟火的断言，反而在时间河流中显露出它冰冷坚硬的质地——它不编织幻梦，只陈述生存法则中赤裸的利害关系。彼时渴求一缕暖意慰藉而不得，却迎面撞上这遵循现实逻辑的冰冷铁律，何其真实，又何其锐利。

如今尘埃落定，一切挂碍皆已轻如云烟。当年惊心动魄的前程二字，如今看来不过沧海一粟。反倒是那寒光凛凛的告诫，在岁月深处兀自铮铮作响——它逼我直面生命的某种本相：世界运行的法则，并非总包裹着关怀的暖色。那瞬间的颤抖与寒噤，终究在时光里沉淀为一声了然的长叹。

慰藉还是告诫，已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目前，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坐看庭前，谈若自然！曾经的惊惧与执着，沉淀为对世情的一份透彻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