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进腊月门儿,就有了年味儿,小村的上空偶尔会有几声二踢脚的炸响。仨一堆儿俩一伙的娃们在胡同里你追我赶地玩着用彩纸和高粱秸秆做的风车,有的拿着一小挂爆竹零揪着点了听响儿。</p><p class="ql-block">每天早晨都能听见猪的嘶吼,坝堰下的碾房里都有碾黄米、破豆碎的一群人,有的甚至过半夜就用簸箕端了些杂粮放在碾盘上占位排队。做豆腐的人们都挑着装了泡好的黄豆的水桶,一手牵着拉磨的驴聚在苏凤义的院子里的大磨旁。</p><p class="ql-block">大北方的人尤其重视这个延续了几千年的春节,父母都忙碌着准备春节美食。杀年猪、赶年集,盼着外地上班的打工的儿女们早日团聚。洒黄米年糕、蒸黄米豆包、做炒面、炸果子、煎豆片、做豆腐、煮骨头、猪头糕、红烧肉……恨不得把一年的好的吃食一下都做出来。外地上班、上学、打工的年轻人也早就开始数着日子过了,回家的路上拥堵不堪,火车票一票难求。何伟和苏建华在广州建筑施工,就因没有买到车票,爷俩一合计,买了辆本田摩托。两个人轮番骑行,坐在后面的人还要抱着行李包裹,行程近3000公里,历时五天,于腊月二十八晚上才赶回了家门。</p><p class="ql-block">大年三十上午,苏林妈在大铁锅里用白面打了浆糊,苏峰和苏林弟兄俩忙着贴两个院子里的对联和挂钱儿,九岁的龙儿和七岁的琼儿也跟着父亲和叔叔东院西院来回跑,苏峰站在木凳上,手里拿着笤帚扫净墙上的尘土,苏林把蘸了浆糊的刷子递给哥哥,苏峰在大门垛上刷了浆糊,龙儿把上下联和横批递给父亲贴好,琼儿把挂钱一张一张递给父亲。苏峰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手抚摸着龙儿冻得通红的小脸儿,一手拍着琼儿的头说:“你俩能不能把对联念下来?”琼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摇了摇头。</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新岁月,依然万古旧家风”,龙儿念了出来。苏峰笑了,苏林弯下腰抱着龙儿的小脸蛋儿咬了一口:“好小子!”转过身来又对琼儿说:“琼儿,明年你就上学了,向你小哥学习吆!”琼儿腼腆的笑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昙花虽美,一岁只有一现;除夕虽美,一年只有一夜。在这万家灯火暖意融融的幸福时刻,苏秀莲的女儿小颖、小萌、小迪,每个人手里举着一个灯笼来找龙儿和琼儿。苏峰把用柳枝和彩纸扎好的灯笼递给孩子,并给几个孩子点亮。孩子们把灯笼高高举起,喊着笑着向胡同外跑去,黄家坝的主街——坝堰上的灯笼已汇成一条火龙,喊声、笑声、鞭炮声,在小村弥漫开来。</p><p class="ql-block">苏凤义的院子里也热闹起来,今年春节苏才和苏博都从上海返乡,苏峰、苏林、何伟、苏建华、蒋小光、陈光荣、苏秀莲、葛二军等十几人都像约好了一般来到这里相聚。一来是平素里苏凤义为人豪爽仗义,老伴对待侄男弟女视同己出,来多少人也不会厌烦,二来是苏才在上海同济大学升任机电系书记,苏博的理石生意也有好转。弟兄俩三年才远道而归,小时候的玩伴都要在一起聚聚。</p><p class="ql-block">松州地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是不能在别人家用餐的,因此这些年轻人都是吃了傍晚的饭才来的。</p><p class="ql-block">苏凤义老伴和大儿媳在厨房一阵忙活,端上来现炒的瓜子花生和糖块、茶水,苏博取出两包“软中华”放在炕上。苏秀莲、葛二军、苏峰、何伟和苏才是一茬儿上学的同学,而苏林、苏博、蒋小光、陈光荣是一茬儿上学的同学。好容易聚在一起,各自敞开心扉,叙说几年来的过往:何伟已是一个女儿的父亲,市建筑公司的瓦工师傅,和她同岁的表侄苏建华在和他学徒,苏建华的媳妇也快生了。蒋小光在市矿务局任会计,苏峰还在北京丰台汽车厂装卸队,陈光荣和苏林都在建筑队里做小工……</p><p class="ql-block">苏博不时掏出屁股后面的“大哥大”接听电话,接完电话,就仔细聆听哥哥姐姐们的家常话,他这个时候并不多言,总是微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的发型已经变了,才二十七岁,头发却梳理得背到后面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p><p class="ql-block">这个时候,人们都爱听苏才谈他在大学任教的事,谈官场的人际交往,谈大上海的奇谈趣事,兄弟姐妹们顿觉大开眼界。苏才,这个三十四岁的年轻人,早已成为黄家坝乃至秀山县的青年才俊。每次回乡,都是副县长张书尧等几位高中同学驱车在机场等候,一落地就上了轿车,到了县城邀约县里同学聚一桌,再邀约县政府和要好的局长们聚一桌,然后再由同学们开车送回黄家坝。</p><p class="ql-block">苏才望着蒋小光说:“小光这几年怎么样?”</p><p class="ql-block">“还好还好,十年寒窗没有白读,很闲的,只是到月末才忙几天,我是我们蒋家唯一吃国家粮的人。”蒋小光有些眉飞色舞。</p><p class="ql-block">苏林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道:若不是当年我托关系给你办学,你连高中大门都进不去,如今竟如此张扬。苏博也听出这话有点过,插了一句:“小光,我们不能忘了苏林,是他改变了你我的命运。”</p><p class="ql-block">“那是那是。”蒋小光才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合时宜。苏秀莲和苏峰低头不语,葛二军已倒在炕里打起了呼噜,他中午又喝多了。</p><p class="ql-block">苏才又把目光移向侄儿苏建华:“建华,和你何伟叔学手艺学得怎么样?”</p><p class="ql-block">苏建华拢了拢平头,不好意思的憨笑着。建华人牌子英俊,性格厚道,在工地吃苦耐劳,工友们和公司领导都很待见他。</p><p class="ql-block">“建华灵得很,手艺不错,那砖码得一条线,大铲刨锛玩得溜儿,又准又快,我都自愧不如了。”何伟笑着说。</p><p class="ql-block">“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傅。好样的。”苏才竖起了大拇指。</p><p class="ql-block">苏峰咳了一声对苏才说:“才哥,你找找关系,能不能给苏林安排个合适的工作。”</p><p class="ql-block">苏才紧皱眉头,显得很为难,沉吟片刻才说,我尽力,我尽力。”</p><p class="ql-block">一直沉默的陈光荣朝苏林递个眼色,两个人走出门外,消失在烟花绚烂的夜色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历</p><p class="ql-block">吴振明,笔名红山文醉,内蒙古赤峰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人,哈尔滨作家协会会员,赤峰市作家协会会员,美篇文学顾问,创作学院优秀导师。中诗协研究会会员,中诗协签约诗人。</p><p class="ql-block">主要作品散见于黑龙江《新晚报》、《哈尔滨日报》、《中国当代诗词精选》、《百柳文学》、《中国诗歌报》、《华夏孝文化》、《海河文学》、《东方作家》、《东方散文》、《中诗协》微刊、《丰镇文艺》《奉天诗刊》、《红山晚报》、中国散文网、《中国城市经济》、《神州文学》《中文月报》《北京头条》等刊。</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