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作 者:梦天水蓝</p><p class="ql-block"> 美篇号:38733267</p><p class="ql-block"> 图 片: 小红书</p><p class="ql-block"> 音 乐:假如爱有天意</p> <p class="ql-block"> 每当暮色漫过果园,风掠过枝叶发出簌簌声响,我总觉得能听见父亲修剪果树时剪刀开合的"咔嚓"声。那把磨得发亮的剪子,如今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刃口的纹路里仿佛还嵌着父亲掌心的温度,承载着一位高级农艺师用毕生心血书写的传奇,也藏着我对他绵延无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求学路浸满汗水与执着。十七岁那年,他攥着皱巴巴的灵宝县园艺场录取通知,背着奶奶缝的粗布行囊,双脚踩过蜿蜒山路。来到人烟稀少的寺河山。在西北农大王宏伯伯,以及浙大毕业的高材生林炳厚伯伯的指导下,他白天像棵扎根果园的树,弯腰观察每一株果树的生长脉络;深夜,昏黄的煤油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伏在泛潮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里,连标点符号都浸透求知的渴望。每年冬天,整个园艺场最温暖的光,一定是从父亲的书房里透出来的。他弓着背,手指被冻得发红,却仍在一笔一划地撰写教义,稿纸堆得老高,每一个字都凝结着半生所学,每一页都承载着他想将倾囊相授的热望。</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与那把剪子,早已成为园子里最动人的风景。别人修剪果树,不过是例行公事,而他修剪时,像是在与老友对话。他的手掌抚过树皮,就能感知树的"喜怒哀乐",剪刀落下的角度、力度,都藏着只有他懂的秘密。记得那年寒冬,大雪压断了不少枝桠,父亲顶着风雪在果园里待了整整三天,冻伤的手指握着剪子,依然精准地剔除坏死的枝干。第二年春天,经他挽救的果树竟比往年开得更盛,粉白的花朵间,仿佛都是父亲欣慰的笑容。后来,他"第一把剪子"的名号越传越远,场里的职工争先恐后邀请去修剪果树,但凡经他修剪过的果树,第二年必回枝繁叶茂,苹果结的又大又多,至少三年不用大的修剪。因此每年冬季场里的果树修剪班都是父亲亲自写教案,实践讲解。由于声明远洋,每年冬天他是最忙的,请他去办果树修剪班的人络绎不绝。</p><p class="ql-block"> 但父亲从未自满,反而踏上了更远的求知路。为了给园子里的果树更新换代,父亲每年都要奔赴外地烟台、辽宁、天水果树基地取经学习,他蹲在泥土地上,一待就是一整天,仔细记录新品种的生长特性;回程的火车上,他怀里紧紧护着珍贵的果苗,像守护襁褓中的婴儿。试验田里,他搭起简陋的暖棚,暴雨冲垮围栏时,他发着高烧也要护住刚嫁接的果苗,泥水混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眼神却坚定如炬。当那些曾被质疑的树苗终于结出饱满的果实,果香飘满园子,父亲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抚摸果实,我分明着见他眼里闪着泪光</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果树技术人员的喜悦,也是他对土地最深沉的热爱。这份执着,让他捧回了"高级农艺师"的证书,可在他心里,最珍贵的奖赏永远是满园的累累硕果。</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性格,像他培育的果树主干般刚直。在技术研讨会上,哪怕面对权威,只要发现理论与实践相悖,他立刻起身据理力争,脖颈涨得通红,声音响彻会议室;看见有人想走捷径用劣质肥料,他不顾情面,追到对方家里苦口婆心劝阻。有人说他固执、不通人情,可我知道,在那看似坚硬的外壳下,藏着一颗最柔软的心。高考前夕,我焦虑得整夜难眠,偷偷溜进果园。月光如水,洒在父亲身上,他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棵新嫁接的苹果树苗培土,嘴里喃喃道:"等孩子考上大学,这树也该结果了。"那一刻,我突然读懂了他笨拙却深沉的爱﹣﹣他从未说过"爱"字,却用沾满泥土的双手,为我撑起了一片天。</p> <p class="ql-block"> 如今,果园里的果树依旧年年开花结果,父亲留下的技术手册早已被翻得破旧不堪,扉页上的字迹却依然清晰。我常常会在园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听风吹过树叶,看夕阳给枝干镀上金边,恍惚间,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握着银剪,在果树间穿梭,嘴里念叨着只有果树才懂的"悄悄话"。父亲走了,但他的精神早已融入这片土地,化作园子里最挺拔的那棵树,永远指引着我,向着阳光,勇敢生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