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梦想种进土里的男人

贺自力

把梦想种进土里的男人

谨以此文献给曾帮过我的兄长及天下手足情深的弟兄

--------题记

“昨夜闲潭梦落花”，梦是藏在心里的念想；“铁马冰河入梦来”，梦是再难也要奔着去的盼头。对1950年代出生的何大山来说，梦就是咬着牙扛起的日子，是豁出命也要为亲人点亮的光，里头藏着普通人跟命运较劲的韧劲儿。

故事得从1980年的秋天说起：

那天风刮得厉害，老槐树的叶子被吹得满地打滚。16岁的何大山站在土坯房门口，手里攥着还没写完的作业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亲突然走了，家里的天就塌了。奶奶常年瘫在床上，母亲身子骨也弱，弟弟妹妹还小，连饭都吃不饱。何大山抹了把眼泪，把课本轻轻塞进柜子，转身跟着村里人下田挣工分。那时候他肩膀还没长开，挑粪桶时压得直不起腰，可想到家里等着吃饭的人，咬咬牙又往前走……

尽管何大山起早摸黑地忙碌着，但日子仍过得紧巴巴。饭桌上顿顿是窝窝头和稀粥，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有时候连窝窝头都没有。但何大山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楚：只有读书才能有出路。自己没机会上学了，那就把希望全寄托在两个弟弟身上。他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等家人睡了，他还借着月光编箩筐。荆条把手指勒得满是血口子，他也顾不上包扎，心里只想着多编几个箩筐，就能多换点钱给弟弟交学费。

有天晚上，三弟小声说：“哥，你太累了，我不想上学了。”何大山手里的荆条“啪”地断了。正要发火时，却看见三弟从背后掏出个烤土豆递过来。他鼻子一酸，把土豆掰成两半，喊来正在油灯下做题的二弟，把土豆塞到他们手里，说：“哥是老大，再难也要供你们读书。考上大学，才有好日子过。”这话既是当哥哥的承诺，也是他把自己没实现的梦，变成了全家人的盼头。

苦日子总算熬出了头。三弟考上县城重点高中那天，何大山把攒了好久的钱全塞进弟弟书包，还特意买了支钢笔。没多久，二弟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到了。看着红通通的通知书，何大山蹲在院子里哭得止不住。这些年的委屈、辛苦，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送二弟去大学那天，在学校门口分别时，弟弟抱着他哭。何大山笑了笑，拍着他的后背：“好好学，只要你们有出息，哥受多少累都值。”等弟弟转身走进校园，他倚着校门口的石柱，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渐渐模糊。这一刻，那些挑灯编筐的夜晚、勒出血痕的手指、吃不饱饭的日子，瞬间在眼前闪过。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心里却踏实得很——这些年扛的难，吃的苦总算是铺成了弟弟脚下的路，也实现他的梦。

其实，像何大山这样为梦想拼尽全力的人，从来都不孤单。张謇放弃当官的机会，办工厂、办学校，就为了让国家富强；张桂梅在大山里守了二十年，把两千多个女孩送进大学。他们就像星星，自己的光虽小，却能照亮别人的路。

如今，何大山常坐在老槐树下。摸着粗糙的树皮，就想起当年编箩筐的自己。他用汗水和坚持，给弟弟们铺出了一条路。这份付出，不只是改变了弟弟的命运，更让我们看到：在任何时代，普通人的梦想都不该被生活压垮。就像一粒种子，只要心里有破土的劲儿，哪怕埋在石缝里，也能长出新芽。今天的我们，或许不用再经历饿肚子、编箩筐的苦，但那份为梦想咬牙坚持、把希望传递下去的精神，永远都不过时。

贺自力，陕西商洛人，钟情文学与书法，在文字创作与笔墨耕耘中深耕多年。文学创作领域，其笔触聚焦现实与人性，著有长篇小说《雪花纷飞》及短篇小说《古道恩仇录》。《雪花纷飞》以20世纪90年代中国农村为背景，通过主人公何天瑞、张樱花的成长与情感纠葛，细腻勾勒出时代变迁下普通人的命运轨迹，兼具文学价值与社会思考；《古道恩仇录》则以地域文化为底色，在恩怨情仇的故事中展现人性的复杂与坚韧。两部作品均与番茄小说网达成签约合作，于网络平台收获广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