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人生冷暖》 ,(20)第二部 再版

周俊春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十,赴荆请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白锐回家吃了午饭,就到西四栋办公室兼宿舍里休息。邓茹芸担心得不得了,大院里闹出了针对他的这大一件事,他心里着急赶忙急火地从江苏赶回来,一路飞机、汽车,颠簸劳顿,生怕他受不了,把他的心脏病搞发了。在家里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碗筷,跟着来到了她们的宿舍里。</p><p class="ql-block">进来之后,问:“老白,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p><p class="ql-block">“看什么?我身体多好!”</p><p class="ql-block">“我怕你受刺激把心脏病搞发了。”</p><p class="ql-block">白锐轻轻地一笑,说:“刺激什么?他们又没有打我,又没有骂我。”</p><p class="ql-block">邓茹芸劝道:“没有必要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大不了我们不在这沔阳干了,随组织上安排到哪里去,随便安排个什么工作都行!”</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你不要担心,我把事情都想清楚了,他们这样做,起初的确对我的打击很大,但后来慢慢的我也想通了。这件事看似坏事,却揭开了沔阳官场里的深层矛盾,对县委班子的组织建设是有好处的。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任何事都有他的两面性,这个事的反座力也是很大的。地委对当事的几个主要人是不会轻饶的。”</p><p class="ql-block">邓茹芸说:“他们这些人心地也是太歹毒一点,过了这多年他们还在把文化大革命那一套用出来。”</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你作好准备,我们可能会很快离开沔阳的。”</p><p class="ql-block">“那华生呢?他也跟到我们一起走吗?”</p><p class="ql-block">“都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好,我们走了,这里的人会欺负他的。”</p><p class="ql-block">“都走了也好,换一个环境说不定解决他的个人问题也有好处。二十五六了还连个对象都没有一个。”邓茹芸总是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p><p class="ql-block">白锐忽然想起来,问:“这次是谁向你透露办公室在写我的大字报的?”</p><p class="ql-block">邓茹芸说:“是行政科的那个出纳小周。他去办公室里发电影票,看到了他们写的大字报,急忙来告诉了我。他还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连你也不要告诉!”</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他要你不要告诉我?他担心什么?”</p><p class="ql-block">邓茹芸说:“因为他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写的你的大字报。他说他拿不定把握,怕的是摆乌龙了给你添麻烦!但又怕如果真有这种事,这问题就太大后!他说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最后才告诉我的。”</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这伢儿还是一个很有头脑的,知道事情的轻重。他传递的消息很及时,很重要。只是你去找邓湘声,湘声对这个事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是跟林家生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声。他应该及时过去看一下的,发现了问题,当时应该是可以制止下来的。他们仅仅是打个电话去问林家生,马上就把他搪塞过去了。这个事就错过了那稍纵即逝的宝贵时间。白白浪费了小周提供的这个很有价值的消息。”</p><p class="ql-block">邓茹芸又担心起小周来,问:“我们走了,这小周该不会受到他们的打击报复吧?”</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他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叫你不要告诉我,一方面是怕他们那些人晓得是他告的密,以后会对他不利。另外他叫你不告诉我,表明他并不是在向我讨好,而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这个伢是个不错的青年,比我们家的华生强多了。可惜我要走了,不然我会重视他的。”</p><p class="ql-block">邓茹芸说:“我们走了,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看能不能向新来的县委书记侧面的说一声,,嘱咐他注意一下这个伢的。如果能够引起新书记的关注,说不定还会对他的前途有一点好处。不知道地委会派谁来?我估计地委得要派一个强人来,平调来的人不一定能掌控得住。沔阳的这班人都是些人中龙凤,个个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狠人,我估计地委会从地委或行署机关里下派一位要员来,方可震摄得住这班人。不然沔阳的这个局面是很不好控制的!”</p><p class="ql-block">第二天,白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随哪里都没有去,也不见任何人。邓茹芸去机关食堂里买了过早来,两个人在一起吃了早餐,他在等邓湘声和他一起去荆州。</p><p class="ql-block">八点钟,邓湘声后面跟着他的秘书李全义一起来到白锐的办公室。邓主任对李全义说:“你去小车队叫龚师傅把车开到这里来,我们马上赶到荆州去。”</p><p class="ql-block">李全义去前面叫车去了,邓湘声问道:“老白你身体没得么问题吧?”</p><p class="ql-block">白锐笑着说:“没有什么问题,这个事发生的虽然说是突然,但我接到这个消息后有一个很好的缓冲时间,并没有造成急火攻心。我很冷静认真地思考了许多问题,把一些事情都想通了,心里没有什么疙瘩,很轻松,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今天去地委,不知道郝书记是什么态度?”</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们俩一起去及时地向他汇报,表明我们对这个事的高度重视,他应该不会责难我们的,这个消息只是会让他大为震惊的。”</p><p class="ql-block">邓湘声叹了口气,说:“没有想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闹出这大的一个动静出来,这是我的失职!”</p><p class="ql-block">白锐一笑,说:“这个突发事件没能得到及时有效地制止,我不客气地说,与你这人的性格和作风有点关系。”</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自责地说:“我这人不是那种很机警敏锐的人,往往有许多蛛丝马迹的问题都不能及时地察觉。”</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这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你错过了一个十分宝贵的时间。我们家的老邓到你办公室找你,你只是跟林家生打了一个电话,林家生把你敷衍过去了。如果你当时引起了足够警觉的话,你到他的办公室里一看,不是什么问题都清楚了吗?”</p><p class="ql-block">“我当时正在召开一个科局长联席会议,老邓跟我说这事时我的大脑确实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邓湘声有点追悔莫及,说:“我没有想到他林家生竟敢对我说假话!”</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之所以说与你的性格有关系,正是在这里。你自己是个老实厚道人,你就认为人家都和你一样也都是诚实可靠的,不知道林家生一句谎话就把你给骗过去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问道:“邓茹芸那天怎么那么巧,正好在林家生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些大字报呢?”。</p><p class="ql-block">白锐说:“她接到了我们家里的电话,说老爷子摔了一跤,造成了胫骨骨折,医生说老人摔跤骨折很危险。她就到办公室要他们跟省里打电话联系我。找到了林家生的办公室他不在,看到了林家生的办公桌上放着写好了的一堆大字报。林家生进来看见了邓茹芸,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引起了邓茹芸的警惕,她就去找了你。”</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我根本上就没有想到他们会来文革初期这一套。”</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你也不用自责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们一起面对这一现实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经过了近四个小时的颠簸,县委机关的</p><p class="ql-block">13号北京帆布吉普车,终于在荆州宾馆院子里停了下来,邓湘声的秘书李全义赶紧下车到宾馆登记台为书记、主任办理登记手续,为他们各登记了一个单间,自己和龚师傅一个房。他们来不及在房间里休息,虽然有点人困马乏,还得要到食堂里去吃午饭,解决肚中饥饿的问题。</p><p class="ql-block">这时候宾馆食堂都快要收场了,全义找到了炊事班长,告诉他:“我们是沔阳的县委书记和革委会主任来地委汇报工作的,因为路上不好走,来得晚了点,麻烦班长给我们随便弄点吃的。谢谢了!”</p><p class="ql-block">这荆州宾馆是地委、行署的接待单位,听说是县委书记和革委会主任来了,班长也不敢马虎,马上安排他们在一间雅室里坐了下来,漂亮的女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茶水。全义接过开水瓶,为二位领导的茶杯里斟满了开水。两位领导都不喜欢抽烟,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喝茶,等候吃中饭。</p><p class="ql-block">邓湘声关心地问:“白书记身体还吃得消吗?这汉沙公路太不好走了,一路颠簸身体都快散架了。”</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还好吧?我像还可以,可能是平常在那农村里的乡间小路上颠簸惯了,倒也没有蛮大的问题。”</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人感觉还好就行,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心脏受不了!”</p><p class="ql-block">白锐笑着说:“我告诉你,这心脏不是蛮怕这车子的上下颠簸,它最怕的是情绪上的刺激,发怒、焦躁、愁闷,甚至连过份的喜悦也不行。所以我平时都注意保持心态平和,遇事不急,急事不躁,躁也不怒,保持良好的心态,这心脏病它也就听话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白书记对自己身体保养还是很有心得体会的啊!”</p><p class="ql-block">白锐笑着说:“所以办公室里写我的大字报,说我贪生怕死养尊处优啊。”</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他们尽是无事生非,胡说八道,人不贪生,谁还愿死不成,防病养生也错了吗?”</p><p class="ql-block">服务员端来了热菜热饭,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四个人倒也吃得舒服。</p><p class="ql-block">午饭后,因为机关要到下午两点钟上班,还有近一个小时,两个领导就到房间里休息去了。</p><p class="ql-block">昨天下午,白锐就跟地委书记郝重山电话中预约了今天下午去向他汇报工作。两人准时来到了郝书记的办公室。郝书记一个标准的山东大汉,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面容坚毅,说话豪爽。看到沔阳的一二把手一起来了,觉得有点不正常,问道:“沔阳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们两个都来了?”</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们两个特地来向地委、向郝书记负荆请罪的。”</p><p class="ql-block">郝书记笑着说:“负荆请罪?你们背后没有背荆条来呀!”</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们沔阳机关出了点问题,我们两人特赴荆州向您作检讨来的。”</p><p class="ql-block">郝书记不解,问:“你县委机关能出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们沔阳发生了地震呢,还让你一二把手两人都来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郝书记,我们沔阳这次真的是发生了一次不亚于六级地震!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白书记随省里组团到江浙参观考察去了,由于我的工作失察,在前天,县委办公室夜里贴了白锐同志很多大字报,造成的影响极坏,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特地来向地委和您作深刻检讨的。”</p><p class="ql-block">郝书记有点懵,问:“湘声你说什么,县委办公室贴白锐的大字报?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乱七八糟的一套!"</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这个事出有因,前些日子县里召开全县的乡镇企业发展的经济工作会议,因为县委办公室起草的讲话稿里,几次提供的数据都有过多水份,我重新调查核实了几个乡镇的情况。同时对今后的乡镇企业的发展,办公室里的观点和我的认知有较大的出入。所以我作报告时没有采用他们撰写的讲话稿,参照了他们的一些观点,我脱稿发挥作了一个报告,可能是他们觉得我没有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而对我产生了怨恨。趁我不在家之机,就贴了我的大字报。”</p><p class="ql-block">郝书记非常生气,怒斥道:“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他的讲话稿写的不好,数据不实,用与不用,难道一个县委书记这点取舍的权力都没有吗?他们还写了一些么事?”</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白锐同志您是非常了解的,他政治坚定、作风正派、经济上清白,他能有什么问题呢?总不都是一些工作、生活中的一些小事。”</p><p class="ql-block">郝书记问:“白锐你认为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你是什么态度?”</p><p class="ql-block">白锐说:“尽管说大字报并没有揭发出我有什么重大问题,但作为我的心腹部门的县委办公室却向我发乱反水,这只能说明我掌控整个局势的能力不够,连身边的一些动态和不满的思想情绪都没法洞察,是我工作的严重失职。这个事因我而起,无论我怎么处理,都有涉嫌报复的嫌疑,因此由我处理就有很大的不便。我今天来主要是向您、向地委提出引咎辞职的。”</p><p class="ql-block">郝书记沉思了一下,说:“根据我的判断,事情不是你们两人说的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你们县委办公室里的那些人,被有些人当枪使了。白锐你与班子里的成员关系怎么样?”</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白锐同志与班子成员的私人关系都很好,只是在执政理念方面有些分歧。在乡镇企业的发展上指导思想、发展的动机、目标都有些冲突。白锐同志亲自深入乡镇解剖了一些疑团,可能是触及到了一些领导干部的核心问题。在这方面可能触撞到了地方上下习惯势力的敏感地带。我猜测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p><p class="ql-block">郝书记说:“县委办公室出了问题,他欧阳靖宇是怎么搞的?我非常怀疑,这次事件很大程度上离不开他的指使和策划!”</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办公室副主任林家生他说这个事由他负全部责任,与欧阳和其他领导都没有关系。”</p><p class="ql-block">郝书记说:“他说没有关系那就肯定是有关系了,甚至可能还有的副书记也染指其间!不要说他林家生一个小小的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就是欧阳靖宇他也没有胆量敢发动揭发批判白锐这么大的动作。查!从你们核心班子成员中查!这个事不查清楚,不肃清一切流毒,后患无穷!”</p><p class="ql-block">白锐说:“鉴于目前沔阳的政治局势的复杂和严竣,我认为我继续留在沔阳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是不适应的。我向地委提出辞职,以便地委派得力要员去进行善后!”</p><p class="ql-block">郝书记说:“白锐你是党多年培养的领导干部,这一点风浪你都经受不起了。他们写你的大字报,其目的就是要赶你走,说明你在那里成了他们谋求私欲的障碍。他们要赶你走,我郝重山就听从他们的?把你调起走,那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吗?我就偏不让你走!这是一场斗争,我们不能稍战就退,那不正是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了吗!”</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沔阳暴露出来的这个问题,与党的高层的现行政策方针是严重对立的,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严肃认真地处理好,而我继续留在沔阳是无法处理好这件事的!”</p><p class="ql-block">郝书记说:“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那这样,我给你派一个得力能干的副书记去,专门处理这个事,你觉得怎么样?”</p><p class="ql-block">白锐坚持地说:“郝书记,我觉得您刚才分析的十分到位,我也怀疑我们有的副书记有可能染指其中。您派一个副书记去,虽有您的尚方宝剑在手,但毕竟职级相等,还是多有不利的。只有我退出来了,新的县委书记才可以放手一搏。”</p><p class="ql-block">郝书记沉默了一会说:“这样干脆湘声你也挪个窝,我派一个书记,一个革委会主任去,还怕他一个个翻天了不成”</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我服从地委和您的安排,但白锐同志在这次事件中他是没有过错的,不能够让他受了委屈,不然会让坚持原则、一心工作的干部寒心的。”</p><p class="ql-block">郝书记说:“你难道认为我那么昏庸,不明事理吗?我不会亏待那些为党为民踏实工作的好干部的!你们先暂时回去,沔阳的问题,地委还得开会专门研究,人事上的安排,还得要报请省委批准。说不定省委会有不同意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几个人在荆州宾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在宾馆过早以后就启程回家。在车上,白锐说:“湘声,这几天你吃点亏,把两边的工作都抓一下,我趁这机会在人民医院住几天院,把这心脏病好好调理一下。”</p><p class="ql-block">邓湘声忙说:“好的好的,你也应该要好好调理一下,很好地休息两天。”</p><p class="ql-block">白锐回来了以后,哪里不去,也不见任何人,关在宿舍里看一下有关材料,下午三点多钟,秘书桂方成走了进来,手里从办公室里拿了最近收到的很多文件、资料过来。</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最近几天我准备在人民医院住几天院,有些文件、资料你就交给欧阳主任处理就行了。实在是重要的你拿去给邓主任,让他处理。”</p><p class="ql-block">桂方成说:“您身体又不好吗?”</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例行检查,调理一下。”</p><p class="ql-block">桂方成说:“我明天早上就去帮您办理住院手续。”</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今天老邓已经帮我把手续都办好了,明天了我直接去。我住院期间你就不用管了,就在办公室里上班吧。”</p><p class="ql-block">桂方成还想说什么,白书记说:“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p><p class="ql-block">桂方成觉得有点尴尬,另外心里也觉得愧疚,在倒白的过程中,自己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许多的内幕情况都是自己提供的,现在硬着头皮到白书记这里来,心里都觉得有点惭愧,有种背主倒戈的罪愆感。此时白书记对他下了逐客令,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白书记对他厌烦不愿看到他的表现。未免有点自责,觉得以前自己的种种表现是有点欠考虑的,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在做人的德性上有不被人看好的亏欠,这成了自己一生中不光彩的污点。今后谁还会信任一个卖身背主的小人呢?在历来人们的道德观念里,叛徒是最为可鄙的,而自己却踏踏实实货真价实的做了一个叛徒。都怪自己没有主见,当林家生副主任逼问了自己几次以后,自己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知道的白书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白书记在邓茹芸的陪伴下,步行走到了人民医院。本来县委书记是有专车的,送他到医院看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白书记不愿意留人口舌,说什么公车私用,毕竟看病的事与工作是没有联系的。</p><p class="ql-block">昨天邓茹芸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妥当了,今天一来就直接住进了自己的病房。</p><p class="ql-block">那时候人民医院还没有专设什么高干病房什么的,但毕竟是县委书记来住院,为方便治疗和环境安静,就安排了一个单人间的病房。病房里有一个专门的卫生间,这在当时还是很难得的。病床边还安放了两个简易沙发和几条凳子,为探视病人的来客准备的。病房里收拾得很干净,两个开水瓶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托盘里有五个带盖的景德镇的细白瓷杯,茶几上还放着专供的恩施上等绿茶。病床上的垫单、包被都是崭新的,散发着棉织物清新的香气。</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进来后不久,内科主任李明泽听说是县委书记已经来了,马上就带了几个助手走进了房间里,说:“白书记您来了,最近怎么样?有不有什么感觉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受,只是轻微的有点胸闷、气急,有时有点头晕,其他的也都还好像可以。”</p><p class="ql-block">李主任用听诊器在白书记的前胸后背认真地听了一会,在桡动脉上三指并拢摸了一下脉搏,说:“您的心跳不是十分稳定,时快时慢。脉搏有点浮弱无力。这都是心力不强的表现,您现在来住院是很适时的,对心脏的保养是大有好处的。”</p><p class="ql-block">李主任的一个助手拿出血压计为白书记测量了血压,说:“低压90,高压</p><p class="ql-block">152。”</p><p class="ql-block">又按住桡动脉,对着手表量了一下脉搏,说:“脉搏80。”</p><p class="ql-block">李主任说:“血压稍微有点偏高,脉搏还可以。”</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麻烦李主任你们了啊。”</p><p class="ql-block">李主任说:“您得安心住院,对工作上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要把一切都放下来,心里无事对心脏来讲是大有好处的。”</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这次来,就是安心安意治病的,我一定会很好地配合你们的。”</p><p class="ql-block">李主任说:“这样最好了。今天跟您还要做几个检查,查一下血液的几个指标,做一个心电图,拍个胸片。县医院条件有限,许多比较先进的检查设备我们现在还暂时没有。”</p><p class="ql-block">说完之后,李主任说:“书记您先休息,马上有护士来给您抽血化验。您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p><p class="ql-block">邓茹芸说:“麻烦你们大家了。”</p><p class="ql-block">过了一会,一个护士进来为白书记抽血取样,小护士很年轻,长着张清秀纯净的脸,白白净净的,脸颊上有一对很好看的小酒窝。进来后望着白书记羞涩的一笑,说:“白书记,跟您抽血化验。”</p><p class="ql-block">白书记伸出胳膊,小护士用橡胶带扎住手臂,用淡碘酒消了毒,小手在胳弯处拍了几下,由于皮下脂肪较多,总是找不到静脉管。可能是这小护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领导干部,心里就未免有点紧张,针扎了几次都没有血回出来,更加的紧张起来,脸都憋得红红的。</p><p class="ql-block">邓茹芸看了心里不忍,说道:“你该不会是实习生吧,业务怎么这么生疏?”</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人家姑娘现置有点紧张,你一说她越怕紧涨了。姑娘你不要怕,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一样,慢慢的来就行了。”</p><p class="ql-block">护士说:“白书记,对不起,刚才护士长都不在,我接了化验单就来了。我还是回去换护士长来吧。”</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别别,胆子也是练出来的,你如果不紧张了,就不会有问题了。”</p><p class="ql-block">小护士听白书记安慰自己,果然沉着冷静下来,再一针下去,针管中果然有血回了出来。抽完了血,小护士感动地说:“谢谢您白书记!”</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你为我服务,我应谢谢你才对。”</p><p class="ql-block">没过一会,护士长谭业秀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小车上放着打点滴的药水,笑吟吟地说:“白书记,刚才对不起,我有点事连住了手,是小鄢来给您抽的血,她说她紧张了抽了几次才抽出来,让您受苦了。”</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扎了几针有一个什么受苦的,太夸张一点了吧!”</p><p class="ql-block">谭业秀说:“其实小鄢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平时的那最难扎的小孩子她都很熟练,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在您面前出了点问题?”</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可能是她看到我这个老头子有点严肃,心里就紧张起来了。”</p><p class="ql-block">谭业秀笑着说:“在县领导中,您是最和蔼可亲的。我们大家最怕的是袁清成书记了,他郎随会到哪个都是一脸的严肃,连我都有点怕他。”</p><p class="ql-block">白书记一笑,说:“不会吧!老袁对人还是很和气的。”</p><p class="ql-block">说话中,谭业秀跟白书记挂好了点滴,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说:“您下午了要在透视室里拍一个胸片,另外做一个心电图,到时候了我来引您去。”</p><p class="ql-block">挂上了点滴,不一会,内科医生方兵成早晨查房结束后就来了,笑容满面地说:“白书记,您来住院了。您早就应该来住院的,这心脏病要多加养护才行。”</p><p class="ql-block">白书记靠在床背上和他握了一下手,说:“我这一个慢性病,又不是么大问题,搞的那严重搞么事?”</p><p class="ql-block">方兵成拿过一把椅子在白书记的床头坐下来,说:“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太不地道了,明知道您有心脏病,他们竟然无端挑事,写您的大字报,连我跟您做保健医生都写上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可能是我平时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太少了,对我有意见没有什么办法表达,所以就只好是写大字报了。”</p><p class="ql-block">方兵成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都是您平时把他们惯适了。您郎越是和气,越是小心谨慎,仁慈心善,他们越怕地认为您郎软弱。假如您郎平时严厉一点,威严一点,他们自然就会对您有点胆怯。原来的县委书记夏之庆不怒而威,一脸严肃的官相,办公室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的有么事不周到受训。您如果严厉一点,那样的话,就叫他一个个写,恐怕他都不敢!”</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是的吗?我不严他们都有意见,我再严一点,他们岂不是意见更大!”</p><p class="ql-block">方医生说:“他一个个有意见怎么呢?即使有谅他一个个也不敢!”</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一个领导干部光讲狠是不行的,现在谁还怕狠呀?”</p><p class="ql-block">方医生说:“那是的,领导们都喜欢恩威并济,要让他们既怕您又敬您。”</p><p class="ql-block">白书记哈哈一笑,说:“没有想到方医生还是一个当官的料啊!对为官之道还蛮有体会的!如果我能继续在沔阳的话,就让你在人民医院当个院长。”</p><p class="ql-block">方医生谦虚地一笑,说:“我哪里是一个当院长的料啊?在人民医院当院长,必须要业务过硬,说话才能有人听。”</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你当个行政院长有么问题呢?关键是要会做人做事,注意搞好上下级之间的关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午,内科护士长谭业秀引着白书记到X光室拍胸片,到心电图室做心电图检查去了,邓茹芸一直不离左右的陪侍在身前身后。</p><p class="ql-block">这时白书记的病房里来了两个人,一个高大英俊,五官端正,气宇轩昂,稍显不足的是两只眼睛小了点,但眼神却很犀利,精光四射,他是县委副书记田成钢。另外一个比田书记矮胖一点,圆圆的脸上浮着弥勒佛一样慈祥和善的笑容,儒雅随和,气度不凡,他是县委副书记贾钧。他们听说是县委书记白锐同志驻院了,就相约一起来看望。</p><p class="ql-block">可是走进病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两人有点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跑到医生办公室里去问情况。</p><p class="ql-block">方兵成看见县委两位大佬来了,忙起身打招呼:“二位领导来了,看白书记的吗?”</p><p class="ql-block">“白书记哪里去了,病房里怎么没有人?”两位书记着急地问道。</p><p class="ql-block">方兵成笑着说:“白书记可能是做检查去了,等一下马上就会回房间的。”</p><p class="ql-block">听说是搞检查,二人方才放下了心来。方兵成说:“二位书记先在白书记的房间里坐下来等一下吧!”</p><p class="ql-block">随后方兵成就引着两位大佬走进病房,方兵成让他们二位在沙发上坐下来,自己就给两位领导斟茶。他先将茶杯用开水烫洗了一下,放了一点恩施绿茶里面,然后斟上开水,盖好盖子,端来放在二位领导的座旁的茶几上,两位领导表示了感谢。</p><p class="ql-block">刚准备端起茶杯喝水,只见邓茹芸陪着白书记走了进来,两位大员忙站了起来,问道:“白书记的身体怎么样?心脏情况还好吧?”</p><p class="ql-block">白锐伸出手来和二人握了一下,问:“你们两个光事,怎么有时间来了?”</p><p class="ql-block">田成钢关心地说:“班长来住院了,我们再忙也都要来看望一下唦!”</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没有什么事,趁这两天有点空闲,我来检查一下,顺便把身体保养一下。”</p><p class="ql-block">方兵成忙问道:“白书记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吗?”</p><p class="ql-block">邓茹芸代为回答说:“拍片的结果他们说等一会出来了就送来,心电图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p><p class="ql-block">方兵成说:“如果心脏当时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心电图检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p><p class="ql-block">看到县里三大巨头都在这里,方兵成很识趣地说:“几位领导们您们聊,我还有事我就过去了。"</p><p class="ql-block">白书记准备躺回床上去,邓茹芸说:“这时候又不挂吊针,你不要老躺在那床上,就在下面坐一下。”</p><p class="ql-block">贾钧站了起来,说:“白书记你坐沙发上,我去陪成钢在那边坐去。”</p><p class="ql-block">白书记不肯要贾钧把沙发让给自己,贾钧说:“白书记你坐你坐,我就坐在这靠背椅上。”</p><p class="ql-block">三位领导隔床而坐。田成钢喝了一口茶,说:“白书记,今天我们除了来看望你以外,我们特地来向你道歉的。机关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丝毫都没有一点察觉,造成了一件轰动政坛的事件,我们两个也都是有责任的,特地向你作检讨!”</p><p class="ql-block">白锐一笑,说:“事出有因,与你们不相干的,你们作个么检讨呢?”</p><p class="ql-block">贾钧说:“这个事件的确很严重,我们只顾忙自己的事去了,没有想到一下子机关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豁子!”</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是我平时对自己要求不严,存在着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加上我与办公室里的关系也处理的不是蛮好,他们心里有情绪,积累起来爆发出来了也是事出必然的,我应该从中吸取教训,这对我今后的工作也不是没有好处的!”</p><p class="ql-block">田成钢说:“闹出这大一件事,必须要严肃认真地处理,文革过了这长时间,他们还来这一套,不把这股歪风邪气压下去,今后后患无穷!”</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昨天湘声陪我去了一趟地委,向郝书记汇报了机关发生的这一个问题,郝书记对此也十分震惊,他的意见也是要彻底查一下。”</p><p class="ql-block">贾钧问道:“除了惩处肇事者外,郝书记还有什么指示?”</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这个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叫我们听候地委的消息。”</p><p class="ql-block">田成钢说:“我认为这次事件,我们班子成员肯定是有人卷进去了,不然他林家生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狗胆,居然能够挑起这么大的一个事端来!”</p><p class="ql-block">白锐说:“因为我是这个事件的当事人,我不是蛮方便处理这个事的,看地委他们是么安排?”</p><p class="ql-block">贾钧说:“我是非常希望地委下决心把这件事查清楚的,不然我和成钢也都是涉嫌人员!林家生背后肯定有靠山,不把这个事搞清楚,我们大家都说不清白!”</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又没有染指这个事,何必要背这个思想包袱呢?”</p><p class="ql-block">田成钢说:“话虽是这样说的,但事情没有弄清白之前,我们也都是涉嫌对象啊。我们到底有不有事?我们心里是清楚的,也没有什么包袱可背的。”</p><p class="ql-block">贾钧说:“您住院了,那桂方成怎么不来招呼您,他这秘书是怎么当的?”</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是我不让他来的,这里有老邓招呼我就行了。再说华生这两天不在家,回来了他也可以来招呼我,就不给办公室里添麻烦了!”</p><p class="ql-block">田成钢说:“这添个么麻烦,书记住院了办公室里连个人都没有!像个么样子呢?我回去了跟欧阳靖宇说,他这个老总是怎么当的?”</p><p class="ql-block">田书记的话还没有落音,县委办公室主任欧阳靖宇引着林家生、冯仲文、桂方成几个人走了进来,林家生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进来后放在了病床的床头柜上;桂方成手里提着香蕉、苹果等放在了茶几上。</p><p class="ql-block">田成钢对欧阳说:“我刚才正在批评你,你这县委老总严重失职,书记来住院,办公室里连个来招呼的人都没有,像个么话呢?”</p><p class="ql-block">欧阳靖宇中等偏高的个子,体型肥硕,圆圆肚子挺得老高。脸上总是有一种国泰民安的笑容,很诚恳地说:“我特地来向白书记检讨的。最近一段时间我老婆于清芬在武汉住院了,我一直都不在家里,我也是才听到方兵成打电话说的我听,说书记来住院了,我就立即带着他们赶来了。白书记,怎么样检查结果没有蛮大的问题吧?”</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感谢你们来看我,我也不是有蛮大的病,医生建议我定期到医院作个检查,我趁这几天有空闲就来住几天,没有跟办公室里打招呼。”</p><p class="ql-block">贾钧说:“我们前客让后客吧,你们陪书记坐一下,我和成钢先告退了。”</p><p class="ql-block">说着就往外走,白书记站了起来准备送客,田成钢忙按住白书记,说:“您是病人,不要起来了。我们有空了再来看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27万字的《县府往事》和</p><p class="ql-block">42万字的《人生冷暖》第一部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二部已在美篇中再版。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历史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