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九十岁老父亲的“悄悄话”

知秋

　　昨天二姐在群里问了一句，说我没写过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卖小气球的故事。我立马找到发群里了。二姐却说时间是1979年而不是1981年。于是我就指着聊天记录里这段话，比划着问耳背的父亲确切时间。

90岁老父亲随奶奶的遗传居多，气管不好还耳朵很背。那天章丘区文联李钢主席，代表区委马志勇书记来探望他。我们怕父亲听不见，还专门带他去几家助听器店试戴。没想到四万块钱的产品都不起作用，也只好作罢。父亲耳背，即使把大门砸下来他都听不到。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也白搭，只能写字告诉他。这成为我们和父亲的“悄悄话”。

父亲沉思一会说就是1981年，那时刚盖完五间新瓦房，拉一屁股债是最难过的日子。那年元旦后，在济南百货大楼上班的小叔，给我和四叔家买一批小气球来卖。小叔就是看我们日子过得太紧巴，想帮我们一把。直到后来才知道一只小气球成本不到几厘钱。卖三分钱一只就能赚好几倍钱，算是本小利大。

于是11岁的我整个寒假都跟着46岁的父亲去南边卖货。不过起码得过了三盘村，出了他教书范围才行，要不让学生和家长看见多尴尬？我和父亲拿个黑提包，里面装几百只五颜六色小气球就出发了。

家里没自行车，我们一路步行过了城南寨子，金盘村就到了明水管辖的三盘村。父亲这才把几个小气球吹起来栓棉帽顶上，招揽顾客。一见人就吆喝：“卖紫茄子了，卖紫茄子”。小时候我们都管这小气球叫“紫茄子”，因为吹起来就像圆茄子那么大。我们一边叫卖，一边吹起气球来，排气时就会发出“吱吱”的哨声来，这样能吸引小孩买。起初我还不好意思张口，见父亲大声吆喝，自己也就跟着喊。

年后孩子们手里也会有个一两毛压岁钱，以前没有别的玩具，吹个小气球也不错。于是几个孩子围过来，喜欢啥颜色的，试试吹得很响就买了。一个村子能卖几十只。偶尔有找回来的，一般都是哨子那头皮筋偏了，把它扶正试试就好了。也有真坏了的就给他换一个新的。这都是晚上在家里组装试验好用的才拿来出售。

我们走街串巷到了晌午头肚子饿了，就拿出馒头，找个避风的北墙根吃饭。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带水，问题是没有杯子、瓶子的，只能干啃。年前五分钱还能买个热火烧吃，讨碗热水喝。刚过年打火烧的还没开业，只能吃个凉馒头就很知足。平时家里上顿窝头，下顿煎饼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细粮。大冷天的冻得我手都麻了，两个小腮蛋子都红彤彤的。可是看到一天能赚个两三块钱心里都暖烘烘的。

　　南边我们能卖到牛牌、郑家、河南村、四盘村、甚至到了西营村。后来那篇文章发章丘人论坛，有人根据我描述的样子，他留言还买我们东西呢。

为了生计，那是从小第一次跟着父亲下乡做小买卖。亲身体验到了做父母的艰辛。看着父亲那单薄而又矮小的身体，一个人每月挣那几十块钱，拉扯着一家六口，只能勉强糊口而已。盖房子还账那段日子过得更是雪上加霜。父亲穿的裤子还是三叔给的深蓝色帆布工作服，被母亲截断裤腿五公分改小的。那双小叔给的旧皮鞋还是打着补丁的。即便这样别人也没给的。

父亲总是走在前面，看着他头顶棉帽子挂着小气球的背影，大冬天还要出来受罪，幼小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日子快点好起来。

　　今天的我们终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2013年75岁母亲仙逝，三年后老父亲从老家跟我们去了明水住。2018年章丘两个家都拆迁，我们又搬济南新家。老父亲高兴地说,他是从老县城去了新县城，最后来到省城，算是“连升三级”。父亲每天喝着大茶，玩着手机，看着楼下车水马龙，老爷子非常知足。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今90岁老父亲每周至少坐公交车去工人新村或者百花洲买报纸一次。前几年还写了一部抗日题材小说《三进古城》。去年九月初九前把他作品整理一遍，给他出版一本《龙腾四海专辑》做为重阳节礼物送给他，终于圆了老人多年梦想。如今每次和老父亲交流都要说“悄悄话”，或者手机打字，或者写在纸上。

惟愿时光慢些走，让纸笔传情的日子，再长久一些。

父亲节里我们祝愿老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作者宋斌，笔名知秋，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协会员，铁路货车检修工程师，美篇生活领域优质作者，齐鲁壹点情报员，微头条首发创作者。从2016年开始写美篇加精到852篇。齐鲁壹发布文章750篇。2024年1月获得齐鲁晚报·齐鲁壹点《2023年度影响力创作个人》荣誉证书。2023年6月，2024年8、9月获得优秀个人壹点号。2025年又荣登壹点号4月份风云榜